姨母微微低了臉去，目中是清楚的絕望與遺憾，另有一絲瞧不太清楚的自憐。一旁蔻兒忍不住道：“公主，你又何必如此傷太後的心……”

統統滿是虛無，滿是虛無！

蓮姬歎道：“直到半個月前，她終究病了下去，再多的湯藥也冇法律她振起，紋錦姑姑日夜不眠地守著她，她數度昏倒中，卻喊出了一個名字。”

他聽話地點了點頭，這才由著拓跋朔將他抱了疇昔。我提著裙袂先攀上了車子，再自拓跋朔手中接過惇兒，繡夜忙為我翻開車簾，扶著我躬身走了出來。

“到了。”我輕聲開口，回身望著姨母較著刹時決計扮作的沉寂麵龐，我悄悄一笑，“宓兒陪您一起去罷，宓兒也很想……很想見見靜妃娘娘呢。”

我傷了姨母的心，可我的心呢？你們誰又顧及過我的表情？甫一出世便被生母丟棄，喊了十五年的爹爹又是如此功利，天大地大，我當真是不知現在的我究竟另有甚麼，抑或，我究竟曾經具有過甚麼？那些過往的幸運與甜美，一件件一樁樁到得現在回想起來，隻覺陣陣難堪好笑，我就像是錯被置放在不屬於我的位置上的人，運氣到頭來終是顛覆了我的統統。

“你經常陪在她身邊麼？”姨母睨了她一眼。

我歎道：“姨娘有所不知，惇兒是個薄命的孩子，他生母無私暴虐，不過將他當作了謀寵的東西，導致他小小年紀便沉屙纏身，乃至——”我心中一陣難過，“乃至壞了嗓子，再也不能言語了……”

我冇有多問，扭頭持續望著窗外，目光很快便被山林鬱鬱，晨光中那座不算很大，黑瓦白牆非常素淨清雅的庵堂吸引了疇昔。院門口一塊方匾：慈雲庵。

姨母點了點頭，“那他生母呢？”

我微微一怔，笑意便漸漸僵在了唇邊，我轉開了臉去，有些難堪，亦有些感慨，訥訥道：“我……不風俗……”

姨母立在車廂門處側身望我，“宓兒，我今番不管如何也是必然要見到她的。”

姨母淒然一笑，話語中便有多了一分自嘲的無法。“她本性溫婉，凡事都不強求，平時也並不生要彆人隨她的情意，但是她一旦擰起來，卻也是如何生勸……也是冇有效的。”

是的，我不風俗。我自懂事以來，便知人皆有母，唯我冇有。因為母親是生我之時難產而死，我甫一出世，便背上瞭如許的罪孽。在彆的孩子口中那應是喚得嫡親至熟的一聲孃親，於我，倒是個萬般疏離悠遠的詞語。我長成至今，倒是真真從未喚過一聲的嗬！

站著久了，懷中惇兒便愈發沉了起來，我垂垂感受有些吃力，拓跋朔對我的神情舉止天然是謹慎在乎，見狀伸手便要抱過惇兒，我恐怕惇兒心中多想，因而附在他耳畔輕聲道：“惇兒乖，讓母妃先上車好不好？”

“這麼些年了……她……過得如何？”

姨母雙目驀地圓睜，嗔道：“竟有如此無良生母？！倒真是聞所未聞！”

第四十五章 十年蹤跡十年心（下）

姨母一怔，微微猶疑了半晌，終是點點頭，“也好。”俄然粲然一笑，“宓兒你記得麼，你小時候，她也是抱過你的……”

姨母望著我，暗中的車廂中隻一盞小小的燭台在案上披髮著幽靡的亮光，映著她的眼神便有些幽深，她猝然歎道：“事到現在，你畢竟還是不肯叫我一聲娘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