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無情,她家世寥落,大可不必立她為後,還讓她有了兩個親生兒子,若說有情,她這平生又何嘗有幸運兩個字?
“您是想讓允兒即位後饒皇後一命吧?”
冇乾係,冇乾係,麗貴妃又安靜了心神,就算他把西南全部支出囊中又如何,西南苦寒之地,又有南鴉族虎視眈眈,二皇子手裡另有皇上所贈的北淮兵符,有甚麼可擔憂的。
東流青灰色的道袍在風下飄飄欲仙,師父曾說他是謫仙,天生無慾無求,無情無感,彷彿隻是隨行來到塵凡走一遭。
他這平生,窩囊,就算當了天子仍然窩囊。
現在,就算看著夜夜相擁的枕邊人死去,內心竟也不再有任何波紋,麗貴妃就那麼看著,隻感覺皇上綿軟有力的四肢還試圖掙紮的模樣很像她小時候看過的被螞蟻咬死的螞蚱,不幸又好笑。
“皇上,在您的內心,臣妾到底是個甚麼?”那一日,皇後如此問道。
麗貴妃如此善解人意讓皇上欣喜,他點了點頭。
哀莫大於心死,皇後和麗貴妃必有一死,這一點,皇後曉得,麗貴妃曉得,皇上也曉得。皇上若真的下旨立儲,不管立的哪一名皇子,便是賜了另一人死路。
她還記得本身第一個殺的人是大皇子的生母,因阿誰女人想要暗害她腹中的孩子,她驚駭極了,怕自終有一天會忽視被她到手,便搶先動手,以除後患。
自從心頭了了一樁心願,皇上的病越來越重,不但內臟出血,連喉嚨裡也凝著血痰,嗚嗚隆隆,話都說不出。
最開端,隻是想活下去。
師父說的也不精確,不知何時起,他的內心也有了凡人纔有的牽掛。
現在,她深深傾慕著能傾儘天下的權力。
既然她已是皇後,和麗貴妃必定來個你死我活,皇後雖是小戶出身,為了兩個皇兒也能硬起心腸,自從她曉得本身再無夫婿的寵嬖,她就是靠內心那份母愛支撐到現在。
但夜長夢多,六皇子已經到了西南,不能給他機遇生出事端,另有比此時更適合的機會麼?隻是皇上都成了那副模樣還強留著一口氣,好冇意義。
如果換了之前身材安康的時候,他必然要龍顏大怒讓皇後滾出去,竟敢說他胡塗,胡塗能當皇上嗎?可轉念一想,他這皇上還不是皇兄們爭鬥而死撿來的嗎?他不傻,他曉得朝裡冇人服他這個撿來的天子,朝中老臣都是先皇遺臣,張口杜口不離先帝,不把他放在眼裡,新任的年青官員又篤定以他的年紀不能罩著他們一輩子,和他的皇兒們勾勾搭搭。
皇上本身何嘗不恨本身如何就咽不下這口氣,身材除了疼痛已經甚麼都感受不到,聽著皇後說了那樣一番話,本身想說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管你父皇變成甚麼模樣,到底他還活著,本宮便不會分開皇宮半步,彥兒,母後隻交代一句,若他們以母後為人質威脅,你必不能就範,隻要他日尊母後為太後,母後地府之下也是含笑的。”
“您放心,臣妾必不會讓皇後活到新皇即位的那一天。”
“皇上,當年您不如直接立她為後,也不必本日讓臣妾騎虎難下。”
麗貴妃洗了新的熱巾,幫皇上擦去額頭虛汗,皇上喉嚨嗚嗚作響,似是想說話。
過了好久,皇上的身材終究緊貼著床鋪,再也不動了。麗貴妃將皇上臉上的熱巾拿走,皇上雙目圓瞪,至死還是一臉不成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