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婦打起簾子,攸桐走進門去,便聞到一股濃厚的檀香味道。
“嗯,婆婆也喝。”攸桐取了一碗給她,又叮嚀春草,“另有充裕的,你們也嚐嚐。”
傅煜?這名字有點耳熟。
攸桐低眉沉吟,甄氏隻當她是不肯,便勸道:“我曉得你的苦衷,睿王雖曾……”
春草跟著一笑,趕上去給攸桐開門,“女人想到甚麼歡暢事了?”
現在栽了跟頭,倒是翻臉不認了。
也好。不然心機太重,不免又要自苦自怨,想不開做傻事。
“這野雞崽子是夫人托舅老爺尋的,最是補身材,女人多喝兩碗。”
誰知朋友路窄,母女倆剛進梵刹,便好巧不巧地遇見了熟人――
現在女兒撿回性命,變了小我似的懂事起來,甄氏哪能不歡暢?
這哪跟哪呀?
攸桐猜得來意,覷著她,微微一笑,“今後如何?是為明天的事麼?”
誰曉得現在她竟是渾不在乎?
“是媳婦帶呦呦去的,母親彆活力。”魏夫人從速解釋。
說到厥後,倒是甄氏滿心擔憂,忍不住掉下淚來,惹得攸桐反疇昔安撫她。
“齊州的傅煜,傳聞過麼?”
永寧節度使兵強馬壯,盤據一方,傅煜身份雖不及皇子高貴,卻有實打實的兵馬在手。那樣一名軍功赫赫,幼年成名的勇猛將軍,來向她這申明狼籍、出身不高,又素不瞭解的人提親?如何看都有古怪。
滿屋子都是肉湯混著紅棗的香氣,瓷碗裡軟嫩的肉塊燉爛,裝點幾粒香糯的板栗,格外勾人饞蟲。攸桐漸漸舀著喝,配上盤中鹹鮮脆嫩的筍片,甘旨入腹,舌齒間滿是香味,掃儘先前各種不快。
攸桐也一改昔日頹廢,閒時抄書練字,搗鼓美食,偶爾跟甄氏出去赴宴,也是不卑不亢。甄氏瞧在眼裡,隻覺欣喜極了,待正月二十後春暖花開,便去城郊的恩佑寺進香祈福,順道散心。
魏老夫人愛禮佛,住處設著小佛堂,屋裡也熏了叫人凝心靜氣的檀香。可惜她性子燥,活了一輩子也冇能改,見攸桐走到跟前,那張臉就沉了下來,手裡捂著暖爐,皺眉責備道:“叫你在府裡好生將養,怎又跑出去了?”
她進了院就籌措著找吃的,許婆婆聞聲,便從屋裡走出來。
垂垂的還煩躁冷淡起來。
――這人間隻要有美食、有美景,另有甚麼過不去的坎兒?
攸桐略加思考,模糊想起京中哄傳永寧節度使有個侄子勇猛善戰,曾以千餘人馬擊退敵方萬餘雄師,又趁其不備反攻疇昔,斬將奪帥,履立奇功。現在二十歲擺佈的年紀,升了齊州的兵馬副使,手裡攥著齊州最精銳的馬隊,數次作戰皆所向披靡,叫敵軍聞風喪膽,是個極短長的人物。
老夫人接著責備經驗,一副恨她不成器的模樣。
呦呦是攸桐的奶名,老夫人疇前心疼這準皇家兒媳的孫女,也常如許喚。
先前礙著許朝宗,旁對魏家人恭敬幾分,待睿王妃的位子花落彆家,徐家那臟水鋪天蓋地地潑過來,魏家有力回擊,又被人嗤笑,實在氣壞了老夫人。
靈巧懂事的模樣,叫甄氏一陣感慨。
攸桐吃得心對勁足,將先前那些閒言碎語和責備拋在腦後,而後興趣一起,往炭盆邊烤栗子去了。
疇前許朝宗滿口密意,老夫人感覺王妃之位唾手可得,未免對勁,不自發透暴露得意倨傲之態。魏攸桐跟在她身邊,不免耳濡目染,生出傲岸之心,偶爾行事有錯,爹孃要教誨時,老夫人也都護著。光陰一長,魏攸桐有恃無恐,便日趨驕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