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回。”他一口承諾道,隨後頓了很久,將她臉上的淚痕擦乾,方又沉聲道:“以是葭兒要好生留在此地,待統統平複後,儀止哥哥定會返來,來接葭兒一同拜彆。”
他驀地推開車門,抬聲道:“全軍留步,於此地稍作安息。”
一個熟諳的女聲傳至耳畔,高越回過神,轉眼瞧著山崗那頭,隻見落日的餘光中,儀容身著紫衣白衫,笑意清淺地朝他走來,好似塵外仙子。
於蕭瑟冷冽的秋風中,一起向南,穿過險山峽穀,行過羊腸小道,兵士皆怠倦不已。現在他們下了一個山坡,映入視線的便是一方荒漠,原間枯草遍及,有溪流橫亙其間,眾兵見之,心中甚喜,獲得班大人的應允後,便皆上馬,取出水袋向溪流奔去。暮秋之際,溪水冰冷,但甚為甜美,又能解渴,兵士皆不畏酷寒,俯身於溪邊痛飲,慕容昌胤見之,暗笑兩聲,便提著兩個水袋往車馬走去,行至於前,他將此中一個水袋遞與班念烈,而後便提著另一個行至火線馬車前,鵠立了很久,方纔抬手敲開了車門。越從中探出頭來,瞧見立於麵前的慕容昌胤後,微有錯愕,但當瞧見那遞到麵前的水袋時,貳心中漸明,方接過水袋,道:
“她於暮秋病逝,灰骨安葬於此處,夫子定知是誰。”
“儀止哥哥,不要走·······”
“葭兒乖,哥哥·······家中肇事,須得出門一趟。”
“未有不捨,隻是徒生了愁緒罷了。”
“接連行了三日,舟車勞累,眾軍們也已睏乏,暫於此地歇上半晌再行解纜也不遲。”
那賦性桀驁的少年聽了此言,不由深感諷刺之意,他不由抬眸瞧著高越,見他神采一如平常,眉宇舒淡毫無輕視之意,又暗想他夙來淡然平和從不可挑釁之事,便放下心來,垂眸拜彆。
“慕容少爺,辛苦了。”
“殿下,我們已經鄰近皇城,再有一天的路程便可回宮,為何不趁此抓緊時候趕路?”班念烈上前,不解的問道。
高越聽罷,於山崗上轉過身,抬手朝她一拜,道:“當日是儀容徒弟帶高越到玄虛和尚的故居,又是徒弟替高越揭了那郢都求醫問藥的佈告,如此,高越才氣偶得玄虛和尚所留的驅疫之方,才氣立這為民驅除時疫一功,從而得了民氣,指導之恩,高越定當服膺於心。”
聞此一句,儀容微微一笑,而後便單獨回身往山下走去,行至愈遠,心卻愈發沉重了起來,半途,她微有立足,卻隻是單單側目,望了一眼那仍立於原地的男人,而後便驀地回眸,加快了腳步決然拜彆。
“明日便要解纜回宮,這東城之景如此娟秀,不知高越太子可會心存不捨?”
“嗯。”那小葭兒點頭應道,閃著淚光的杏眸愈發清冷,終破涕為笑,歡聲道:“那葭兒等著儀止哥哥返來。”
“此時站在徒弟麵前的,既是高越,也是儀止,此二者,究竟該以何種身份皆由徒弟來決定,如果高越之名讓徒弟有感不適,那麼今後,在徒弟跟前,我便一向都是那山野村夫儀止。”
瞧著那清淺的身影消逝於夜間,很久,越方纔緩神回眸,現在的他,獨立於山崗之上,任夜風拂起衣袂飄飄。
“想來也是。”儀容立於山崗之上,一笑道,“那皇城燕都繁華萬千,殿下更是坐擁斑斕萬裡之人,不過才於這東城的深山野林間居了三載罷了,又如何能對此偏僻之所心胸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