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特,他如何不連著仵作一起騙到礦下去?”是月濃,眨巴眨巴眼睛,一派天真。
他的話說完,李歉收立時變了神采,即驚且怒,伸出來帶著泥的手指頭能戳到梁嶽腦門子上麵,“好歹你我也瞭解多年,你如何能……如何能……要對你老哥兒動手!好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還真乾得出來啊你!”
李歉收另有技藝在,亦躲過這一撲,扯著嗓子大聲吼,“梁嶽!你這條喂不熟的狗,孫大人照顧你這麼些年,你不懂戴德也就罷了,竟然還反咬一口!你……你你……你的確……的確該死!”
但是他底子疏忽她,“曆經周孀婦一案,梁嶽必然是以錢少為由威脅要將此事上告,並擇日約上這一行六人至梁山密談,幾人未曾與家中交代,一併踐約而至。這群傻子落到你手裡還不是任殺任刮?先餓個頭昏目炫,再把關在墳堆旁的嚇破了膽的李豐舟分屍,手腳都投進深坑裡,把孫淮當牲口一樣投喂,你當時,該當非常痛快纔是。”
“哎,你先彆誇。”冇等他說完,顧雲山便打斷,“等我說完要緊的,不然老爺這記性,又得重新來。”
他恨,恨得渾身骨結髮顫,恨得雙眼猩紅,這一口氣忍不住,衝出口,震得整間屋靜如鬼獄,“都給我死!都得死!你們這些個狗官,一個個都該死!我隻恨未曾活剮了孫淮!活活餓死,生食人肉,真真便宜了他們!對,我就該把孫淮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割下來喂狗,餵你們這群惡狗!”
“徐衝身後,接下來就輪到李豐舟。”他居高臨下望著月濃,“你得墊墊腳,李豐舟。”
“我如何能扮死老頭呢,我這麼……這麼……”有些話不好本身說出口啊。
“不要,那老寺人怪噁心的,我纔不去。”
顧雲山攤開手,無可奉告。另喚蕭逸,“筆錄?”
梁嶽無所謂地笑了笑,說:“認罪又如何?我已將存亡置之度外,該死的人已死,還是我贏。”
“你們孫大人也太……換了我,如何也得分個五兩銀子啊。”
李歉收搓著兩隻充滿老繭的手,嘿嘿地笑,“大人哪……都是在宦海上行走,那偶然候少不得要沾點葷腥,孫大人這個……也算不得甚麼。隻怪師必良命該如此,一個字――賤。人賤命也賤,冇體例,隻能填礦坑了。”
“大人賢明,小的腦筋不好使,牢裡年年死人,哪記得那樣多,不過既提起來倒還想起一件,這老頭經常喊冤,煩得很,猛一頓打,總算是佩服了,大半年也不吭一聲,哈哈哈哈,大人您說此人哪,是不是生來就賤得很,不打不平。”
顧雲山將供述親身收好,分毫不在乎,“恭喜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梁嶽偏過甚,躲開他,嫌惡道:“顧大人說甚麼你都信?我不過是險中逃生,為求自保,不敢露麵罷了,怎地憑他一句話,我就成了殺人凶手?”
第二十一章活埋(十九)
他前行一步,彎下腰,私語普通同梁嶽說,“你怕有十幾年未見家中老母,怕是想得很吧。”
顧雲山與李歉收的聲音越飄越遠,直至他耳中轟鳴,再聽不見其他。唯獨視野清楚,看得見他們不竭開合的嘴唇,他們醜惡的披髮著腥臭的笑,漸漸,他們的麵孔化作吃人的妖獸,在這朗朗乾坤,一口接一口撕咬著貧苦百姓的血與肉。吃得大腹便便,還要呸一口唾沫,嫌棄你“賤,賤到骨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