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難勝臉頰微側,沉吟半晌,輕聲應道:“有些光陰了。初查頭虱,也令弟子篦過多次,見效甚微。遲延數今後,無法之下方給祖師落的發,以求標本兼治。且那雕青乍現,我等手足無措,又憂著堂兄生疑,也不敢立時請留留邀你前來。”
胥留留見狀,心知五鹿渾所憂,盈盈起家,緩添了兩盞茶水,端倪一低,輕柔道:“鹿大哥所憂所慮,留留解意,所焦所急,感同身受。”話音方落,胥留留獨自取了一盅,就近口唇,輕啜一口,又再言道:“現下看來,陳峙同雪見羞二人乃異教教徒,怕是板上釘釘,無可爭議。”
五鹿老聽得此言,倒是不屑,抱臂膺前,冷聲駁道:“依你之見,凡是剃度持牒之僧尼,必是良善?”
五鹿渾納口長氣,唇角一勾,轉個話頭再道:“敢問柳掌門,自查鳳池師太頭皮雕青至今,已有幾日?”
二人對峙一時,瞠目扼腕,俱顯拔刃張弩之相。
宋又穀衝五鹿老翻個白眼,嘩的一聲,摺扇再開,吃緊搖個兩回,方道:“你等可還記得那夜九韶密林遇伏之事?可還記得厥後那一撥蒙麵客所使武功路數?”
五鹿渾搖了搖眉,喃喃應道:“其頭殼本碎,入土亦有些個光陰,發墮皮縮,蛆蟲咂食,骨殖已然閃現多處,模樣實是一塌胡塗。但是,金衛同仵作細查多時,卻未自其殘存顱頂探得涓滴異狀。”
聞人戰見當下情狀,已是忘倦,獵奇難抑,啟唇三番,終是嬌聲詢道:“鹿……祝大哥……姬宗主那邊,是何成果?”
五鹿老一聽,不由哼笑,眉尾一飛,抬聲詰道:“宋兄倒是說說,那裡不通?”
“隋掌門同異教中間,怕是隔了個你我從未發覺之輩!”五鹿渾玉牙一磕,低低再道:“戴髮含齒,卻懷獸心!”
“若陳峙雪見羞俱是異教中人,得逼真技,按理來講,隋老爺子會使那一手乘風歸,其也當是大歡樂宮教徒方是。”宋又穀稍一濡唇,腕上行動乍止,兩腮一嘬,一字一頓道:“但是,隋老爺子頭皮卻無雕青,且其又將鳳池師太囚困日久,難道擺明與異教為敵?”
“所得雕青眉目,於隋掌門那邊,也算是件善事。於鹿大哥而言,也算是個成全。”
五鹿渾聞聲,點頭呼應,思忖半刻,立時傳了祥金衛入內,雙目熛火,沉沉令道:“待我修書一封,你便攜往小巧京,傳於宗主。請其細查陳峙首級、雪見羞瘞屍;再往祁門關城外龍子窩,尋一處半新荒塚,掘墳驗屍。”
五鹿渾聞言,厲音喝止,聲若雷霆,直把五鹿老駭得一個趔趄,站行皆是不穩。
柳難勝倒也解意,眉頭稍開,衝胥留留頷了點頭,兩掌掌心將那茶盅一包,一字一頓道:“祝少俠,你乃姬宗主關門弟子,於異教之事,想是知之甚多。”
宋又穀聞聲,不由匿笑,端倪一低,獨自應道:“且不說四絕掌同大明孔雀摧並非一一符同,單言魚悟那四大皆空的腦瓜頂兒,便知其必非異教中人。”
稍頓,五鹿渾方查胥留留勉強之相,聽其支吾所言,心下已是解意,眼風一遞,輕聲策應,“異教之於正道,在乎其‘異’。前車雖覆,後載還來,雖有傾欹之憂,卻仍前仆後繼,何也?唯利是圖耳。”稍頓,五鹿渾抿了唇,細瞧柳難勝半刻,又再接道:“若肯入教,則得不世之功法,無窮之繁華,換作你我,又有多少把持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