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老見聞人戰駭憚,這便踱了兩步,半身擋在聞人戰身前,將其虛虛掩在前麵。
此言方落,柳難勝反見訕訕,口唇翕張,半晌方喏喏低聲,惻然應道:“自查此怪,鄙人便將祖師安設此房,禁其外出。然祖師日日呼嚎,不時哭鬨,鄙人冇法,隻得教弟子點其要穴,免生枝節……”柳難勝一頓,低眉吞聲再道:“然,此計終非長策。我憂著祖師血氣不可,長此以往,萬一傷及臟腑,生個好歹,鄙人萬死難抵;故而……故而多令山外郎中配了副寧神安睡的湯藥。”
五鹿渾搖了搖眉,喃喃應道:“其頭殼本碎,入土亦有些個光陰,發墮皮縮,蛆蟲咂食,骨殖已然閃現多處,模樣實是一塌胡塗。但是,金衛同仵作細查多時,卻未自其殘存顱頂探得涓滴異狀。”
“虛誕之說,乖謬之談!”柳難勝吞口濃唾,手勁兒下個兩分,佯鼓陣容,啪的一掌擊在桌麵上,直將三倆空盞震得晃顫不休。
宋又穀嘖嘖兩聲,緩將掌內摺扇一收,獨自沉吟道:“如此,這事兒反倒說不通。”
五鹿渾靜思半晌,仰脖將那殘茶飲儘,目珠轉個兩回,反是衝胥留留粲然一笑。
五鹿老聽得此言,倒是不屑,抱臂膺前,冷聲駁道:“依你之見,凡是剃度持牒之僧尼,必是良善?”
胥留留聞聽,倒不見奇,唇角淺抿,低低道:“祁門關上那一名……如何?”
胥留留鼻息一屏,也不發聲,唯不過上前探臂,將柳難勝肩頭一攏,掌心向內,輕拍不住。
五鹿渾得見鳳池師太頭皮雕青,心下急動,聽著身側諸人七嘴八舌,本身倒是緊抿薄唇,不發一言。
柳難勝心下還是不忿,齒牙磨蹭個兩回,強壓肝火,衝五鹿渾回了個禮,冷聲自道:“不管如何,那四絕掌,乃是祖師家傳之功!”
五鹿渾聞言,厲音喝止,聲若雷霆,直把五鹿老駭得一個趔趄,站行皆是不穩。
五鹿渾納口長氣,輕笑一聲,獨自接道:“至於雞鳴島上那兩位,鄙人更不勇於聞人女人麵前提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無地可葬,無骨可埋。這連環惡事,遝至風波,究竟何時方可告結?”
五鹿渾聞聲一怔,想也不想,立時策應,“因何?”
柳難勝倒也解意,眉頭稍開,衝胥留留頷了點頭,兩掌掌心將那茶盅一包,一字一頓道:“祝少俠,你乃姬宗主關門弟子,於異教之事,想是知之甚多。”
五鹿渾聞聲,怎不解意,考慮前後,鼻頭陡地一酸,眼圈泛紅,這便疾將目瞼一緊,逃目彆處,沉聲擁戴,“隋掌門為人,我信得過。隻是,相較陳雪二人,其身疑點最多。”
“你且想來。若非教徒,其是從那邊習得乘風歸?且亂雲惡事一出,其怎就立時南下,直撲薄山?”五鹿渾抽了抽鼻,緩將掌邊茶盅一握,緩緩進了半盞,挑眉一掃胥留留,又再接道:“其既非教徒,那祁門關內碎頭行凶之輩,究竟因何對其上那重刑?若為鳳池,緣何單單奪了隋掌門性命,卻涓滴不欲往雪山施救自家教徒?”
柳難勝十指微蜷,反見怵惕,將那茶盅稍鬆了鬆,哼笑一聲,緩緩應道:“泛舟江湖,激流迅湍有之,無風起浪亦有之。若非見怪不怪,怕是要跟著浪頭來個欹圻崩岸、人去船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