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初來山莊之時,楚錦一眼便瞧穿鄙人誑言。”五鹿渾咂咂口唇,又再啜了一口淡茶,“其雖不成縛劍出莊,但是外來拜莊之輩,想也很多。其見多無怪,練就一副老江湖的火眼金睛,倒也不甚出奇。但是,以後其同九位夫人就寶繼庵一事所生分歧,連同其與延久王府管事一番言來語往、暗潮深湧,前前後後,我等皆在當場,未曾見其有些許避諱……”
楚錦目瞼一闔,麵上反見和好。
楚錦見狀,點頭晃腦輕笑道:“祝兄此言差矣。老子將那勞什子劍客行跡和盤托出,你等代我鼓吹八音山匪首之密。一來一去,兩相受益,難道皆大歡樂?”
“其雖難動難言,卻早早留了萬字書牘,常垂訓戒,不資笑談。動止施為,一一標準;衣食住行,靡有闕遺。”
楚錦脖頸一偏,定定朝其父造像瞧了一眼,後則不自發卻立窗邊,肩背一軟,冷聲再道:“說甚的‘人有德於我,是不成忘;我有德於人,是不成不忘’。一幫子灑肏孃的潑賴徒,哪個不是饑附飽颺的混蛋羔子?所謂物力有限,民氣無窮,一個個的剝皮死像胎,初來求時百樣好,厥後拿取萬種潑。隻因傍上一笑山莊這棵大樹,一眾遊食戶便似得了血的爛黃,飯來張口、衣來利市,個頂個的大爺夫人場麵。說甚的遠近宗仰,不過是杯浮老子膏血,筵列老子骨肉罷了。”
“再者說,即便有那一日,老子天然不能拖累了諸位。隻要將前事說成是我等籌設,專為密查大歡樂宮真假便可。”楚錦兩目微闔,抱臂膺前,深納口氣,不疾不徐再道:“世家子神機穎慧,潛雅道合力擒賊。抑或是,少年人拋名舍業,破異教但憑一身。”
古芊芊出身繁華,自小衣食無憂,常日裡確是頤指氣使慣了的。現下聽聞楚錦所言,一時倒也未能想出些言辭加以詆詰。遲疑再三,其反是兩掌捧麵,眨眉詢道:“你這所為,便是為了讓一笑山莊立名立萬不成?可眼下,你楚錦已然功成身就,山莊聲望如日中天……何必要…何必要眉上添眉,多此一舉?”
“有何不成?所謂窮則無口,惡則無顏。爾等皆為世家以後、江湖新秀,常日裡雖少不得金枷套頸、玉索縛身,但是終歸享得了一個天大的好處——貧人揚灑萬言,比不過爾等唾沫星子半顆。一人振臂,應者鳥集;你等所言,那些個窮斷了脊梁筋的布衣草澤,豈會不信,豈敢不信?至於那異教,惡名昭彰,報應不爽。即便你我今後再多誣捏三五惡事加諸其身,於其於吾,又能有何所謂?”
楚錦舉袂揚袖,朗笑數聲,施施然自往四方各作一揖,後則緩衝五鹿渾等人拱了拱手,巧笑輕道:“屆時楚某自當履謙居寡,斷不搶功。”
“待旁人曉得八大王一事,楚兄又欲往那邊,欲有何為?”
胥留留麵色一黯,沉吟支吾,聲若蚊蠅,“鹿…大哥……於留留而言……蘇城…亦是王土;草澤…絕非……芻狗……”
“如此瞧來,怕是那宣家兄弟下落,另有隱情。”胥留留眉頭一蹙,策畫半刻,朱唇稍啟,不由焦道:“留留隻怕,楚一笑以此威脅,令我等將八音山隱蔽大事化小。”
五鹿渾輕哼一聲,輕柔笑道:“自從鄙人曉得八音山隱蔽,腦內便稀有個疑團盤桓不去。現將胥女人請來此處,也是為了巧用資質,好生替我解上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