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芊芊麵上一黯,點頭應道:“不正之氣,本為天降。偏巧那疫病,隻限皇宮,未發江湖。”稍頓,古芊芊緩緩退個兩步,逃目緩道:“據家父所告,那一時,除卻帷闥仆婢、侍衛宮僚,另有妃嬪一十一名、皇子三位、公主七位,皆染惡疾。”
楚錦目簾一掀,立時策應道:“你個母妖怪,抖甚的鬼機警,有甚的好主張?”
古芊芊睬也不睬容歡說話,鼻頭一縮,沉聲欷歎,“宮內十數太醫不時不休,百數藥爐刻刻不冷。即便如此,世人倒是苦思冥想,束手無方。有膽橫者,捨命罷休一搏,配了些前無前人之新藥,卻因宮內仆人無多,無人可試。”
“那一時,老國主心雖不肯,身難由己,見疫病難控,隻得火燎眉毛般退出皇城,轉往彆苑安設……”
五鹿渾見狀,自是會心,臉頰一側,輕聲自道:“此一處,於延久王府這頭,亦見古怪。”
“如此,豈不奇特?”容歡腮肉一顫,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奪了聞人戰掌內金樽,邊瞧邊道:“得此奇物,足可傳世。但是初得此樽,楚老將軍同老王爺便似皆知大限,俱告兒孫莫可再同皇家多存乾係……”
古芊芊聞聲,目睫一顫,稍一結眉,啟唇囁喏道:“國主對延久王府,確是隆恩。祖父蒙難以後,皇家盛寵,未減反增——奇珍奇寶、美饌華服、名花巧卉、靈獸怪禽,凡是國主有得,需求欽賜厚贈,早早給王府備上一份。加上老子方誕之時,老國主親見繈褓,賜‘顏九’之乳名並封郡主;當今國主,延承老國主之意,更是對老子各式寵慣、噓寒問暖。”
古芊芊肩頭一顫,頓口結舌策應道:“藥石……確是有效。惜得老國主為著此事,勞心勞力,舊疾沉篤……疫病初平不敷半月,其便龍馭上賓……升霞而去……”
胥留留聞聲,口唇淺抿,不覺往五鹿渾處送個眼風,低眉沉聲接道:“既是如此,其緣何不令楚公子子承父業、報效朝廷,易小善為大善,改獨濟蘇城為兼達天下?”
“便若延久老王爺,便若山莊老將軍?”
聞人戰聞聲,口唇一撅,眼白一飛,低聲嘟囔道:“原是憚畏有人用心叵測,妖言惑眾,冷不丁一個大耳刮子摑在钜燕老國主臉上。”
古芊芊挑眉瞧了瞧聞人戰,點頭不迭。
楚錦同容歡對視一麵,雙雙屏息,齊刷刷將眉眼一遞,表示古芊芊速速接言。
楚錦見狀,不由側目,見一旁香台上,那裡另有那金樽蹤跡?思及聞人戰來處,楚錦禁不住闔了眼目,搖眉長歎,啼笑皆非。
古芊芊眉頭一跳,回聲作個白眼,“此一事,乃是多年前先主晏駕、太後居喪之時,由太後親召家父入宮所述。告密之時,絕無六耳。以後,家父拋家之際,方將此密親傳於我。時至本日,太後賓天已有多年,而家父……早是剃髮染衣、出離三界……”
古芊芊一頓,切齒接道:“不過賭一口氣,談甚的‘作一真我’?”
此言既落,堂內諸人再不接言,心下暗將此事前後推演個幾遍,或驚或歎,或忿或憚,無一不怨宮門一入深如海,帝王心術比海深。
古芊芊字字如飛蝗、辭辭如利矢,瞬息之間,劈臉蓋臉便往楚錦處號召。口誅之言,滾滾不斷,文不加點,口沫四濺;直惹得小郡主桃腮感化、七竅生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