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及那宣氏兄弟,老子現下細細揣摩起來,倒還真覺其透著些古怪。”楚錦納口長氣,揚眉抱臂,自顧自考慮道:“那二人現身一笑山莊之前,雖談不上大搖大擺招搖過市,倒是一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篤定氣度。去處倒是低調,打扮也是平常,隻不過,若然真趕上不吝工夫不吝人手的故意之輩,怕是或早或遲,二人必得露了身份,為人所識。老子初時好言令其多加防備,孰料那兄弟二人卻道些個‘仗佛慈力、帶業西東’,‘緣人若現、萬變歸宗’的勞什子佛偈,反顯得老子大驚小怪,小家子氣。”楚錦一頓,扭臉吐口濃痰,嗤聲不住,“臨彆之時,若非老子一再丁寧其負重托,強行動其易容改貌,怕是那二人,當今仍得是副粗布長衫、披髮挎劍的窮窘模樣不成。”
五鹿渾輕應一聲,口唇微開,卻未得後言。
五鹿渾眉頭一挑,忙不迭點頭以應,“楚老將軍同延久老王爺本為一輩,故而楚兄於輩分上,倒是高出小郡主一頭;但是,怕是八大王畢竟磨不過九郡主,早遲早晚需求敗下陣來纔是。如此一想,豈不是甚好甚好,善哉善哉?”
“至於你那第二問,”冷靜一刻,楚錦方纔回神,脖頸一歪,側身一字一頓衝五鹿老言道:“那日山莊席上,聽聞祝家二弟不諳拳腳,不通武功。既已如此,老子何必再跟你多費口舌、浪擲辰光?”
胥留留杏目一圓,心下急動,挑眉直衝五鹿渾遞個不解神采。
楚錦聞聽此詰,倒也不惱,悠悠然將眼目一闔,抬聲緩道:“首一問,便是半月之約所來起因。自一笑山莊至宋樓,一趟來回,快則四日,慢則五日。如果宣家兄弟未得劍橫子行跡,眼下,老子所贈萬兩銀票,自當已然回返老子手上;時至本日,半月不足,老子尚未收到銀票,則那兄弟二人,必是已然得了動靜,早早上路去尋了杜前輩去。那二人臨彆之時,親口發誓,若得天佑,密知劍橫子下落,即便遠在天涯,二人亦要不眠不歇、不飲不食,旬日內必得同杜前輩親見!”
五鹿渾淡然含笑,寂靜半晌,不待胥留留反應,又再一轉機鋒,“胥女人不如猜上一猜,看楚兄究竟會否將八音山之密自行鼓吹出去?”
“你等欲要曉得宣家二子行跡,何不再同宋樓奶奶詢上一詢?”楚錦紅著臉頰,側對古芊芊,目睫一低,柔聲輕道。
此言一落,五鹿渾麵上倒是有些掛不住;一麵偷眼暗覷胥留留,一麵於心下將姬沙好一頓怒斥,暗戳戳氣鼓鼓自說自話道:師父啊師父,怎得於宣氏弟兄事體上,祥金衛就不能為我掙些個臉麵?
五鹿渾同胥留留對視一麵,真真是兩口齊聲。
“老子同那宣家兄弟,終歸都是習劍之人。”楚錦眉頭一蹙,且咳且道:“你等可知,那宣家兄弟本定了個江湖應戰譜錄,遵循名譽,銓次甚詳;其上所列,皆是武林數一數二的名俠妙手……”
胥留留聞聲,麵上立時漲得通紅,一抿唇角,急火火攀上馬背,不發一言。
“古語有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钜燕國主一紙聖旨,隨便撿個鄰近州縣父母官入宮便是。隻要不於聖旨內明言內幕,那些芝麻小吏見可一睹天顏,哪個不得是千恩萬謝喜眉笑眼?待得事成,識時務者,便可稱其為國殉難;無分寸者,便可謗其失禮殿前。歸正一場疾癘下來,皇室以外,皇宮以內,知情之人,靡有孑遺——非殺不成的,天然要殺;可殺可留的,決然不留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