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轎中又傳出兩下擊掌聲,與剛纔的兩聲擊掌毫無非常。巫總管聽了,退向肩輿一側,抬起手揮了揮,那些差役瞥見,體味其意,上前掀起官轎的轎簾。
李衍在旁暗自心驚,恐怕阿窈那裡說錯了,招致不測不測,一顆心立時又懸了起來。
過了半晌,待他復甦過來,瞥見巫總管的腳仍然踏在竹矢上,隻是不再踩下。他的兩隻凸眼死死盯著李衍,森然說道:“大膽狂子,竟然還敢頂撞!現在,你這條小命就在鬼門關前,你還敢放肆麼?”他的右腳蓄勢,悄悄踏在竹矢上,聽話中意義,隻需他的腳踩下,便可立取本身之命。
李衍長長歎了一口氣,隻覺兩腿發軟,幾欲站立不住,阿窈忙上前扶住他。她剛纔見李衍與這幾小我所說之言,雲裡霧裡,不知所雲,既似猜啞謎,又似打禪機,實在有些聽不明白,便問道:“衍哥哥,你剛纔都跟他們說了些甚麼?”李衍笑道:“也冇甚麼,不過在說些學問。”俄然想起一事,問道:“阿窈,你如何曉得阿誰巫總管使的是妖法?”
李衍心念急轉,刹時明白了此中樞紐:這黑衣和尚精通鬼穀神數,他深知曉得此術的人極少,倘若阿窈說本身姓劉,他便會立即猜到阿窈出身,幸虧阿窈的父親讓她說姓林,不然真會帶來諸多費事。
巫總管聞聽,忡然變色,厲喝道:“大膽!你說誰是亂臣賊子……”猛地抬起腳,便向竹矢狠狠踩下。李衍心中突的一緊,心念急轉道:“如何回事,莫非我那裡說錯了?”
黑衣和尚轉頭望向李衍,意味深長道:“公子邊幅不凡,生具天縱之資,將來必為遠到之器,還望善加保重。”李衍拱了拱手,寂然道:“大師教誨,鄙人定會銘記。”
巫總管聞聽,臉上微微變色,道:“你無禮鄙棄,便是罪名,竟然還敢抵賴!”李衍忙道:“鄙人不敢,不知鄙人那裡鄙棄了?”巫總管道:“大人賞你銀子,你不但不受,竟敢回身就走,還不是鄙棄麼?”李衍微微一笑,淡然說道:“孟子曰‘君視臣如手足,臣視君如腹心;君視臣如土芥,臣視君如寇仇’,總管大人,是你拋銀於地在先,鄙人不受犒賞在後,不知是誰對誰錯?”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忽聽一個聲音叫道:“鐵拔!”這一聲甚是及時,鐵拔的手指堪堪已觸及李衍眼皮,聞聲這一聲叫,驀地間罷手,身形一晃,又飛退回肩輿中間。
果不其然,他聽李衍竟敢說本身是邪術,神采頓時陰沉下來,腳尖微微顫抖,彷彿便要踩將下去。李衍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幾近要跳出胸腔來。
巫總管聞聲掌聲,驀地收住腳,這一腳離竹矢隻差分毫,如果再遲半分,必將被他踩上天下。李衍驚魂不決之餘,心中不免納罕,暗道:“這位官宦究竟是多麼人物,他也不必說話,隻在轎中擊擊手掌,他的部屬便能體味他的意義,當真是禦下有法。”
“鬼穀神數”又叫“鬼穀神掌術”,相傳為鬼穀子所傳。鬼穀子精通占驗、縱橫諸多方術,此神數實集占驗、縱橫二術於大成,乃是奧妙至極的數術,故曆代王佐之師,很有精通此術者。李衍平時多精研易理,固然曉得此術,卻從未窮究過,他聽阿窈不謹慎叫出來,心中一驚,暗想:“阿窈如何也會曉得?”隨即想起她是劉伯溫的孫女,所謂家學淵源,曉得此術毫不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