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河中,果不其然,哢哢聲響中,又站起三隻更高大更完整的,隻五步便跨到岸上,成三才方位,槍盾矛齊備,踏步而來,氣象渾然。
銀甲將目中紅芒如人眼般眨了眨,仰天無聲長嘯,秋心雖聽不到,卻感到一種不儘慷慨悲忿之意,似是比這血河更盛。
“喲!這可不巧了。”伴計笑容穩定,“您如果早些時候來,另有一張【嶽陽樓記】,可惜了!”他見陳遠無甚反應,便又道:“臨摹的倒有,您要看下麼?”
穿過歸家的人流,轉過幾道街角,就到了琵琶巷,陳遠心中思考:“是甚麼人掃清了薛寶玉的書畫,是他本人覺悟了?還是誰要對於他?無招以後,我方曉得,在妙手眼中,字如其武,會被人窺出武道生長軌跡……即便他本人不明其理,薛衣人冇提點他麼?”
秋心極目四顧,隻見天空腥紅,低伏荒草,正詫異間,忽聽背後異響,回身一瞧,血紅支流中一隻骷髏頭上浮泛洞的眼眶動了動,哢哢作響,快速燃起一點紅光,竟伸手一抓,拎起把鏽跡斑斑的鐵劍,站了起來,盯準了她,弓身作勢,踏水奔來,迅如連珠,殺意凜然,白生生的骨節披著襤褸爛的盔甲,叮噹亂響,固然風趣,卻決不成笑!
暮色中,陳弘遠步走進鵝鳴堂,伴計笑容迎上,道:“這位公子,小店四寶齊備,質地上佳,並有很多名流墨寶,您看要些甚麼?”
陳遠飛步輕掠,七息間麵前呈現一座庵院,白磚青瓦,小門緊閉,石額上刻著“紫竹庵”三字,到了其間,血氣更盛,陳遠屏聲按劍,越牆而入,一眼便瞧見了血。
“第五家了……”
不對!他驀地驚醒,是血腥味!
秋心聚起狼藉真氣,流轉周天,壓下傷勢,心中駭怪,目睹銀甲將又一步跨至,長槍顫抖,銀光疾旋,如孔雀開屏普通,眩目斑斕中,她似是嗅到了滅亡的氣味!
陳遠笑了笑,給了伴計銀票,拍拍他肩膀,回身大步走了。
這銀甲大將槍上力量竟已凝練成一,幾如天賦罡氣普通,前後襬布,無有不至,任何方向都如同前剛正麵衝撞無異。
大袖吟北風,曲儘幽林至,巷子絕頂,一片苗條的紫竹正在風中沙沙作響,雖是寒冬,木葉多數還是翠綠欲滴,令民氣曠神怡,不由邪念頓消,油然生出出塵之意。
陳遠將銀票遞給他,不睬他歡樂神采,又取出一張,笑道:“這張為甚麼冇被人買走?”
秋心伸手一捉,將那鐵劍撈在手中,動手冰冷蝕肌,卻也顧不上了,隻因河中又站起了兩隻骷髏,奔了過來。
陳遠揮袖而入,林中盤曲小徑上竹節橫布,積了淺淺一層落葉,襯在青苔間,染的風中也帶了一絲綠意……
佛堂前,血泊中,躺著個素衣曼妙女尼,一動不動,陳遠掠上前去一看,她眉心間一點淡淡血痕,心中一沉,俯身一探鼻息,連遊絲氣也冇有了。
滿地的血,素淨的血。
陳遠掃了一遍,冇幾個客人,也不見目標,不由一歎。
秋心悄悄旋身右邊,嬌軀斜斜伸展,右臂疾探,背後藏槍化光,扭轉著點中銀槍槍尖,“砰“地一聲大震,秋心橫飛出去,臟腑震驚不已,落地時嘴角已流下血來。
那女尼眼神如嬰兒普通清澈,現出迷惑神采,瞧著他,嘴唇動了動,若非陳遠耳聰之極,差點聽不清:“妙玉師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