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湛站在相距丈餘的冷巷裡，望著空蕩蕩的街道，沉寂不語。

鳴鸞殿中燈如流火、光輝燦爛，婉轉的鼓樂聲中，舞伎們腰身妙曼似靈蛇，為將軍們襯著滿目纏綿秋色。

慕容抬眸望著他，緩緩又問：“當真是瘟疫？會不會另有隱情？”

慕容吃驚：“這……違了皇兄旨意。”

天子始終沉著臉，眸色陰霾，一手緊抓龍椅，一手重拍龍案，冷冷罵道：“朽木不成雕！”世人麵麵相覷，心想誠王公然是得寵了。

太子還未答話，天子已笑道：“朕也是極喜好剛毅的歌舞，我大胥以武立國，你喜好，很好，很像朕。來，同朕飲一杯。”

“啊——”四周驚呼聲一片，步千洐鼻子一熱，抬手一摸，滿是血。這時慕容湛頭一歪，竟倒在他懷裡不省人事。

他現在獨一可做的，是禁止步千洐麵聖。隻是，他熟知皇兄脾氣——皇兄向來珍惜軍中人才，就算他本日想體例禁止步千洐入宮，明日皇兄很能夠伶仃召見，豈不弄巧成拙？

天子一說話，殿內世人皆停了筷子，安溫馨靜。趙初肅答道：“恰是。”

世人皆動容，須知天子親身賜飲，是極靠近的表示、極大的恩情。步千洐心想，卻不知天子喝的酒，是否天下無雙？意氣風發踏步上階。

步千洐點點頭，瞧著慕容湛搖搖擺晃的身影，憐意大盛，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身：“誠王，你醉了。”

慕容微垂著頭，耳根有些發紅：“大哥，實在去青侖是極好的。我隻是，捨不得皇兄。”

他曉得慕容心軟，這麼說必定令他反過來安撫本身，從而忘了本身的愁苦。公然，慕容聲音低了幾分：“大哥，你不要難過。我亦是你的親人，我們便如親兄弟普通。”

步千洐便安撫道：“你心中如果顧慮他，將來我偷偷帶你回帝京瞧他如何？”

慕容忍俊不止，翻身上馬，卻再未轉頭，垂垂行得遠了。

半夜時分。

鳴鸞殿中有個二尺餘高的台階，將殿內分為高低兩層。現在，諸位皇親、三公九卿皆列席上層，慕容湛的坐次被安排在皇親最末。下方是十人圓桌，步千洐在首桌。

宴席過半，忽聽天子對趙初肅笑道：“聽聞你部下有一虎將步千洐，此次便是他盜了青侖戰車圖？”

日出時分。

太子壓下眸中笑意，作勢起家，卻不上前：“十七叔、你快退下。本日是慶功宴，其他事今後再說。”二皇子也擁戴：“小王叔，你有甚麼不歡愉的事，容後再議啊！”

“內心很不歡愉？”步千洐問。

步千洐發笑，正要說話，忽地一陣勁風劈麵，他全無防備躲閃不及，竟被慕容湛一拳打在麵門！

“我、我冇醉！”慕容湛一把推開寺人，踉蹌幾步，錦衣之上，玉麵紅若朝霞，眸色迷離恍忽。

步千洐笑道：“管他的！隻要瞧上一眼，曉得他安好，你也放心了。”又用心感喟道，“你不要再傷神，你總另有個長兄如父。哪像我，生下來父母便得瘟疫死了。”

或許是因為看到今晚世人皆對勁，天子、太子、二殿下是其樂融融的一家，唯有小容鬱鬱寡歡。以是他不想走，不想令他醒來時，隻要這孤清的誠王府伴隨。

慕容湛點頭，隻盯著天子：“皇兄……我知錯了，你、不要惱我……”

何況，我看天子不是要貶你，明顯是對你好。你此人如閒雲野鶴，留在帝京底子索然有趣。青侖地廣物豐，百姓渾厚，你如此心軟仁慈，將來必然愛民如子，去了青侖，纔是另有一番六合，如魚得水。且有我和月兒伴隨你，將來我們三人遊曆天下，豈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