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可聞聲了？……你那八個字，天乾地支裡哪一個四注八字配不上了，這會子又拉扯旁人。”黛玉也順勢澆了回油。

寶釵正看呢，忽瞥見黛玉以手撫領，她不由也下認識地伸手正衣，待觸到衣領時心下不由一窘――方纔為著取出瓔珞解的排扣還未扣上呢。忙笑道：“好多了，多謝林mm操心想著。mm坐。”邊說邊藉著拿絹子為黛玉撣炕沿的工夫回身倉促扣衣領，誰想一回身時才發覺寶玉正引了黛玉往方纔本身讓出來的位子上坐，一時處得這般近，倒讓寶釵嚇了一跳，不由退了一步。她氣勢一滯，乾脆再走開兩步，向外喚了聲：“鶯兒，倒茶。”再留意看黛玉的神采時，卻又拿不準她是不是用心的。

寶玉的奶母李嬤嬤因說道：“天又下雪，也好遲早的了，就在這裡同姐姐mm一處頑頑罷。阿姨那邊擺茶果子呢。我叫丫頭去取了大氅來，說給小幺兒們散了罷。”寶玉應允。李嬤嬤出去，命小廝們都各散去不提。

王氏偶爾生了回“雅興”，翻起些前塵舊事來，卻不知黛玉此時也自震驚心絃――她也不知為何，總於這極熱烈裡想起那極冷僻處……往年裡不知母親是否也曾站在同一個處所，看著一樣的風景……隻是，景還是，人已逝……就連陪著賞景的人……尤氏非是賈珍原配，刑夫人也是大孃舅的後妻，怕是未曾見過母親的；可卿、鳳姐，更是未曾得見的……真真留下來的，怕隻要老太太和……黛玉抬眼掃過一旁，恰好與二舅母王氏的目光一對……

――真不知側批者何人，全不提黛玉在那邊，是不是也知寶玉是有了姐姐就忘了mm？恰是寶玉最不體貼之時，可側批者卻說寶玉滿是一番體貼工夫。真真讓人費解。

黛玉這是頭一次上東府裡頑，尤氏、可卿待她自是靠近，拉著她讚不斷口，隻將賈母哄得笑逐顏開，加上鳳姐也在一旁插科譏笑，更是將席上的氛圍造得極熱烈。

黛玉問了安，笑道，“……傳聞薛姐姐病了，不知大好了冇有？特來看看……莫非另有誰來了不成？”

老太太敗興而來，興儘而返，吃罷午餐，就要回府歇午覺。黛玉自是要跟著的，寶玉說要送老太太、太太回府，也回了府，可惜一起跟回院子，也還是吃了黛玉一個閉門羹，擺佈無趣，隻得怏怏地去了。

黛玉隻作未覺，側頭打量了會兒炕上放著的針線，笑向寶釵道，“雖說身子好了些，到底現在天冷著呢，薛姐姐也該多保養保養纔是，何必再動這些針線傷神。”

“鶯兒更胡說了，還不住嘴。”寶釵不由嗔道：“真真是個多嘴的丫頭，你不說話，可冇人將你當啞巴賣了。”鶯兒這才瞧出寶釵是有些惱了，隻得咬著唇不平氣地退到一旁。

黛玉自來秉承著少出門少惹事的設法，那裡想去，遂笑道：“老太太可饒了我罷，這才從珍大哥哥那邊返來，大舅母、二舅母許也才進屋呢，如何好去擾她們。”

薛舅姨見黛玉到訪，笑得非常慈愛，“今個兒可熱烈，林女人也來了。快過來坐，這天可冷著呢，細心彆凍著。”

薛舅姨笑道：“寶玉纔將來了，正在裡屋坐著呢。你也出來坐罷，姐妹幾個恰好說說話，也比我這兒和緩。”

梨香院在王氏院子東麵，黛玉還是頭返來，現在天寒，花葉落儘，黛玉也瞧不出院子裡種得是兩棵甚麼樹，心想以這院子的名兒來瞧著，許是梨樹罷……梨園普通指得是戲園，瞧這梨香院的名兒，再瞧瞧這在正房前麵的陣勢……莫非當日老太爺喜好唱上兩句，還喜好再養上兩個伶人……要不然厥後賈府買了伶人也不會非擱這院裡教習……歸正靜養甚麼的，黛玉瞧瞧東、西府裡的這些個大老爺們，是不大信的：兒孫們滿是一付活到死，折騰到死的架式，祖宗們大略也好不到哪去。――咳咳，黛玉，實在那也是你的祖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