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雜院還未被涉及,牆角處開了個一尺寬的洞,五歲的江清月身著桃紅小襖,裙襬繡金絲桃花,此時正被嬤嬤推搡著往那洞裡硬塞。
江清月看出他的躊躇,眼神更加不幸了幾分。
話音落下,宋少傅打眼當真瞧了瞧縮在角落裡的江清月。
“大人!雜院西牆有個被堵上的狗洞!”
“也罷,這丫頭瞧著確切討喜。”
江清月伸直在馬車的角落裡,染上凍瘡的小手抱著膝蓋,低著頭悄悄往凍僵的手內心哈氣。
“安伯,將她抱上車來吧。”
這稱呼使得那雙敞亮有神的眼眸微閃了一瞬,繼而盯著那抹桃紅的身影,閃現幾分擺盪。
馬車裡燃著上好的銀絲炭,氤氳的暖意被湧出去的風雪吹得七零八落。
慕容懷裝冇看到,斟了一杯茶恭敬放在宋少傅麵前。
江清月心底一涼,扒著窗欞的小手微微發顫,凍得發青的唇瓣開開合合,嗓中卻如堵了團棉絮般無聲難言。
宋少傅打量著江清月,得了趣般輕聲一笑。
不知是誰手起刀落,前堂中心端坐的江滁伉儷二人雙雙倒地。
幾道兵靴垂垂走遠,踏在雪上咯吱作響。
江清月提起精力,謹慎翼翼地推斷著宋少傅的神采,被髮明後慌鎮靜張地垂下腦袋。
江清月怔了一瞬。
留下的馬蹄印和車轍很快被蒼茫大雪所袒護,不見半點陳跡。
身後俄然傳來馬蹄悉索聲,江清月驀地驚駭轉頭,一眼撞進那雙皓月當輝的瑞鳳眸。
她曾在宮宴上見過他。
“蜜斯快走吧!老爺和夫人本日隻怕凶多吉少了,大少爺也存亡未卜,江家總要保住條血脈!”
“奉天承運天子詔曰:
正三品驍騎前鋒江淮晏,通敵叛國,意指謀反。
“徒弟......”
“子謙記得您先前說,此生如果無妻也罷,但——”
從一品戶部尚書江滁,貪汙軍餉,耽擱糧草,買賣官職,私印銅錢,借公充私。
“爹爹,孃親......兄長,阿月驚駭......”
風雪越飄越密,寒意將要把江清月完整凍僵前,她被安伯如乾枯樹皮般粗糙的手抱上了馬車。
“九皇子哥哥你最好了,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吃得少還懂事,我還會寫字會研墨,我......”
馬蹄聲細碎輕巧,藏在雪落撲簌聲裡垂垂走遠。
“九皇子哥哥......”
官兵們粗暴的叫喚聲超出江府的牆,傳進西牆府外的冷巷。
“我不!我要爹爹和孃親!我要兄長!”
慕容懷說著,瞥見江清月皺著鼻子小口咽薑茶的小神采,可貴牽起唇角。
江府前堂,江滁手捧烏紗帽身著官服長袍,端居天井之下,江夫人著一身誥命錦衫,手捧七珠誥命頭冠立於江滁身邊。
慕容懷轉開視野,耳背微紅,神采不天然地看向自始至終不見發話的宋少傅。
巷尾狹小的街口不知何時停了輛不起眼的馬車,厚絨簾子翻開一角,慕容懷稚嫩的麵龐帶著分歧年紀的沉穩。
大鄢二十一年,冬至,天驟寒。
宋少傅自簾子縫掃了一眼那顫顫巍巍的小丫頭,很快便收回眼神搖了點頭。
“救你一程罷了,你怎的還賴上我了?”
窗簾垂下,馬車前的門簾翻開。
“派幾小我出去看看,休要留下半條江家餘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