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季清菱一個小女娃避禍，又要辦老仆、季母的喪事，早被日子磨礪得心細如髮，亦有了一家之主的架式在，現在幾句話一說，句句透著肝火，把季清菱訓得隻好低頭認錯。

那客人中年文士打扮，看模樣應當是個本地人，聽她如許問，笑道：“你這小孩兒，是本土的罷？莫不是纔到薊縣冇多久？”

伴計不住打揖，又連聲賠罪，矮著身道：“鄭小哥，您這邊請，我們家掌櫃在背麵，我們坐下再說……”一麵說著，一麵單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把那鄭小哥往背麵領去。

季清菱從小被人照顧大，倒冇感覺這有甚麼不對，隻把秋月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一會，秋月抱著個小盆過來，盆中注了熱水，略微有些燙，顧延章探了探溫度，把季清菱的雙手壓到水中，叮囑道：“有些熱，你忍一忍，一會就緩過來了。”又指導秋月擰帕子給季清菱擦臉。

季清菱訕訕一笑，裝著傻籌算混疇昔。

晚間兩人吃過飯，一同坐在桌邊看書，顧延章忍不住道：“你另有甚麼事情？如果不焦急，等開春再辦，如果實在焦急，便讓秋月上街替你跑，她跑不好，我去給你弄。”

顧延章目光澄徹，身上穿戴樸實的棉襖，連頭髮也隻是簡樸束起來，他那張臉如何看也隻是一個十多歲的孩子，可不曉得為甚麼，短短一段話說完，季清菱竟感覺本身嘴巴都張不開了。

顧延章無法地搖了點頭，道：“現在隻剩我們兩個，雖不是一家姓，卻比兄妹還要親，我家疇前做的乃是買低賣高的買賣，本是末流，你纔是官家出身，原該你看不起我纔對。你現在如許，實在讓我無言以對。”他說著說著，小臉上暴露了一個笑容，“我本想過幾日再同你說，可看你這模樣，再不做些甚麼，你都要跳上天了。”

“前幾日讓你們鋪子裡給我尋幾本《大禮》的註釋，找了這麼久也冇影子。”那少年語氣中的不滿都要溢位來，“當日若不是看你們這裡書全，我也不會把文章放這裡出，早說好了我要的書最遲三日就要送到，到現在都有四五日了，哄著我訂了約便要懺悔嗎？”

她嘴上如許說，心中早打了一萬八千個轉。

客人又道：“你問的那人乃是清鳴書院的鄭時修，彆看他本年隻要十三歲，倒是有誌不在年高，做得一手好文章，在這薊縣是出了名，上至知縣，下至書童酒仆，冇有不曉得的。他與這書鋪訂了約，把文章集子給他家付梓售賣，傳聞就為這，各大書鋪都開了好豪闊的代價，隻這一家書全，除了給錢，又許他隨便取閱店中藏書，他便選了。清鳴書院的人吃住都在院中，可貴出來，你剛來，怨不得不熟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