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說話的不罕見，無能事的也大有人在，可這般又能做，又會說，還深知如何自我推舉的，範堯臣做了這些年的官，也隻見過寥寥數人罷了。

贛州冇甚大事，如果上奏報呈建營地安撫流民，朝中隻要閱知便行了，如許近似的摺子，南北每年都有很多會發來，自家並冇有放在心上。

適口述，同目睹，畢竟滿是兩碼事。

吉州鄉風彪悍，如果當真有了不好，落草為寇還是其次，那是說反就反，連打個號召的工夫都不會給的。

但是畫者倒是極其聰明。

按著疇前那顧延章的行事，建營、撫民這般大的事情，怎的會不向朝中上折？！

範堯臣兩手持笏，額角浸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這顧延章，實在太會取巧了！

幸虧撫州、吉州數萬哀鴻，現在有了去處，有了安身立命之所，不但處理了衣食住行，說不得，連將來回籍的川資都有了，天然不會再被逼上窮途末路。

仿若那半根吃下去的蟲子，在他肚子裡頭彎曲折曲地拱來拱去。

因為冇有向朝中要銀，他當時也不覺得意，隻當作平常的摺子批閱了。

一旁的許明還在詳細講解著，但是他的重視力早不在那人的話語當中，也不在屏風處的那一幅圖上。

範堯臣站得靠前，很輕易便將那一副營輿圖上所繪製的圖案儘收眼底。

靠人嘴上說，聽者或許還要在腦海中設想一回那一處營地的畫麵，但是有了這一幅畫作，便如同那營地就在麵前普通，直觀而形象，讓人一眼便能把環境瞭然於心。

他麵上還是極力保持著作為參知政事的沉穩，可心中卻忍不住歎了一句。

當初請緩交賦稅，請撥銀修渠，都是照著規程來做，而按著錢厚齋所說，顧延章此人，凡事都是預繁不預簡，寧肯多繞些路，也毫不會擅走捷徑的，這等瞞報環境之事，其人如何會做？

這顧延章的一番作為，實在是在給他範堯臣得救。

他拔取的人物、切入的角度奇妙非常，圖上很多人物做的事情，一是典範，二是有特性，三是大半都叫人一眼便能看懂，趕上看不懂的，有了那許明在旁解釋，也頓時能讓人恍然大悟，對營地的主持者生出歎服之心。

畢竟“太上有立德，其次有建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三不朽。”，撫民為立德，建營為建功，一份章程寫就，立言也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