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外頭諸事無礙，一應順利，心中少不得又多生出幾分自矜自傲來，一心想要做一番大行動，纔好顯出本身的本領。

聽得張待質詢，李定弓著身子，臉上儘是難堪，躊躇半晌，方纔道：“官人有所不知，實不是上麪人怠慢行事，衙中戶曹司本來也隻要二三十人手，現在正值哀鴻返鄉，半數都被抽調至……城外幫著盤點人頭、登記名冊，又兼現在春耕才畢，還要下縣鄉對比田畝，再有要把去歲宗卷抄謄封存……”

正巧張瑚從外頭返來，要尋父親說話，將這一番對話聽在耳中，等人走了，忍不住勸道：“爹何必要聽那奸猾之人教唆，顧延章固然礙眼，最多也就這一仲春間便要挪位子了，此時跟他彆苗頭，豈不是叫人看笑話。”

隻是他現在正要立威，即便曉得這胥吏在教唆誹謗，偏又不能不往下跳。

張待固然治政之能平平，可見地並不短淺，又如何能夠看不出這老吏在打甚麼算盤。

流民來時並未與贛州城中有任何通氣，走的時候也是成村成戶，全無打算。

張待多麼出身，他疇前頤指氣使，不領實事，可一旦領了正差，眼中又怎能容得下砂子。

廚房裡早備好了晚食，又溫著熱水。

“張舍人說了，城外營地首要，城內事件也普通的首要，讓下頭人不準顧此失彼，如果本職做得不好，將來論責論罰，不要說他手辣。”

因各色啟事撞在一處，顧延章素了有小半月，今次好輕易回到家中，到得晚間，終是忍不住拉著季清菱纏綿了半日，才兩相貼著睡了，次日早間神清氣爽，自心對勁足去上衙不提。

而另一邊，張待、張瑚父子二人帶著二三十個幕僚、門客，又有十來個族親，很多主子到差，候得後續職員到齊以後，實在是人力充沛。

月初才從都城返來的黃老二，現在已是連升了兩級。

張待搖了點頭，道：“你經事少，不曉得裡頭的彎彎道道，這些個胥吏個個都是油裡滾出來的，此時隻要讓上一分，他就感覺你好欺負，將來敢欺你非常，如果給他們看著我聽得顧五二字，便罷了休，這同拱手讓城池，又有甚麼辨彆？此後莫再想要使喚他們做事。”

說到文書，又是低眉紮眼隧道：“通判說，月末待要查點前一季宗卷檔案，衙中文書皆是忙著備檔……”

說到巡鋪、兵丁，又道：“……因哀鴻甚眾，恰要返鄉，怕是無人把守，要出亂子，顧通判便派了半數去城外盯守，的是再抽不出多餘的人了……”

再往北，吉州、撫州等地今歲雨季終究不再持續乾旱，而是連著下了七八場的大雨。

李定在贛州州衙當中積年最久，張待一要問話，他幾近立即便被尋了過來。

說來講去，口口聲聲，便是明裡不提“通判”，暗裡也在說“通判”。

都說上山輕易下山難，世人辰時過解纜，回到後衙已是酉時一刻。

回了贛州以後，黃老二的確比起疇前還要賣力幾分。

營地中的哀鴻們得了確信，很多便動了心機出發返鄉，卻有部分或是已在贛州城內覓了生存，或是在四周縣中尋了事做，留在此地，不肯再走了。

衙中瑣事張待自扔給顧延章這個做通判的去了，而其他他待管之事，其一白蠟蟲，倒是蓄養還未成大氣候，要操心的並未幾，隻由農官看著，又著那兩縣按部就班護一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