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身為百官之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力不成謂不大,幾近截斷了郭房統統救父的門路。坐到他這個位置的人,是不存在純粹這一說的。他為人樸重,心胸家國,諳熟機謀,又恪守底線,是一名才調與知己並存的權臣。有很多人想拉他上馬,他也拉過很多人上馬。拉人上馬的背後目標或許並不純粹,但列舉出的罪過都是實打實的,有理有據,不存在栽贓構陷,這就是他恪守的底線之一。郭勳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促使夏言將他扳倒的啟事有私有私。二人夙來反麵,相互排擠掣肘多年,落馬前的郭勳貴為國公,位高權重,是為數未幾勇於且能與夏言叫板的人,這是其一。其二,夏言另有一名位高權重的微弱政敵,即內閣次輔嚴嵩。仇敵的仇敵就是朋友,郭、嚴二人一拍即合,強強聯手,對夏言形成的威脅不言而喻。
那些混跡宦海多年,又能說得上話的人,無一不是人精的人精。對朱厚熜和夏言關於郭勳案的心機個個心如明鏡,以是既不侵犯也不相幫,靜待成果或者說靜待合適的脫手機會。
乒乓聲響,清脆而又高聳。宮娥趙秀梅跌倒在地,手中玉快意碎落一地,驚叫出聲,倉猝雙手捂嘴。雙眸帶著晶瑩淚花眼睜睜地看著此中一枚碎片兀自從朱厚熜腳邊滾過,所收回的一長串丁鈴聲如同一把把利刃不竭地插入她的心臟。氣味一窒,雙眼翻白,直接嚇得昏死疇昔。
“四?甚麼意義?”
麵對夏言的倔強,朱厚熜使出了老套但有效的拖字訣,一拖就是一年多。到了眼下這個時候點,朱厚熜最但願的還是夏言能夠讓步,如許的勝利是最美滿的。如果還不讓步,他也不介懷再拖上一年多,乃至是三年五年,從某種程度上講,這也是一種權力的製衡,而最後的勝利還是屬於他的。
“皇上之意是讓夏閣老重新查證。”
一名年過花甲的老者在閽人的指導下快步進門,技藝健旺,更勝精乾小夥。此人姓黃名綰,王守仁首席弟子,深得真傳,文可比肩大儒,武可媲美“天下十三傑”。六十好幾的他早已過了一展抱負的年事,萌發致仕歸鄉的動機,籌算用殘存的餘生弘揚“陽明心學”。就在他籌辦遞交辭呈前夕,郭勳東窗事發,鋃鐺入獄,迫使他臨時撤銷了致仕動機。
翊國公府正廳上一年約不惑的中年男人滿麵焦心,不斷地來回踱步,不時搓手感喟、向外張望。男人名為郭房,是郭勳宗子,娶妻徐氏,乃建國第一大將魏國公徐達以後。
“重新查證!這一次跟上一次足足間隔了半年之久,那下一次是甚麼時候,半年還是一年?唉——!這類頭頂懸刀的日子我真是受夠了,還不如直接命令科罪,一了百了,免得再受這類整日提心吊膽的煎熬!”
陽月朔日醜時,朱厚熜定時起床洗漱,沐浴換衣熏香。換上一身乾淨的杏黃道袍,上繡八卦,頭戴香葉冠,搖身一變彷彿成了一名道學高人。
郭勳失勢時,每日門庭若市,湊趣之人難計其數。現在失勢入獄,除了本就與他對峙之人,倒也鮮有落井下石者。這是一個不普通的征象,一樣不普通的另有入獄逾年而不科罪。這些光靠黃綰一人是不成能辦到的,更精確的說這些跟黃綰冇有半文錢的乾係,能夠辦到這些的,普天之下就隻要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