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斷北為之氣結，卻又不好發作。他的武道修為當世可數，自有一派風格姿勢，對夙來行事奧秘諱飾的墨煙海很不對於。卻也不能輕視，以他之能，數年來竟從未看清鬼智囊真容，明裡暗裡多次摸索，始終不得深淺。

朱宸濠沉吟道：“本王方纔起兵，戴德孺那邊就募集了千群眾兵，城中也如雨後春筍般冒出很多江湖中人，可見王守仁早有防備。既然如此，其他州府定也少不了他的暗中擺設。先生，原打算可要調劑？”

“若得南京，我朱明半壁江山唾手可得，心中弘願再非虛妄！”朱宸濠心中憧憬，雄圖伸展近在麵前，不由麵露得色。

墨煙海如那聳峙千仞，任爾八麵來風，我自無動於衷。不管楊斷北如何挑釁諷刺，始終如一，不現喜怒。

王綸麵露難色，他與朱宸濠瞭解多年，深知其脾氣，誇口領命，卻無本色服從，必受重罰。如果虛言假造，難以欺瞞，一樣性命不保。心下忐忑，戰戰兢兢道：“王守仁武功高絕、行事謹慎，身邊又有高人護持，實在難以麵麵俱到……”越說更加心虛，調子漸低，不時偷視朱宸濠神情竄改。

朱宸濠頭戴沖天金冠，身披烏黑鎖子甲，玉麵青須，高坐上位，眉頭舒展，不無憂愁道：“好個王陽明，接連脫手均被其安然脫身，端得可愛至極！此人終是大患，若不除之，本王可貴安枕，兩位可有滅賊高見？”

兵卒疾步進廳，跪地奏報導：“啟稟王爺，贛南七祖返來了，正在府外等待王爺召見！”

右邊之人，年近半百，身形肥胖，樣貌淺顯無奇，雙眸華光暗斂。此人叫楊斷北，人稱“無極神君”，又與“閻王”閻浩並稱“淨土二蓮”，乃有為教之主。

劉養正驚魂不決，氣喘如牛，磕磕巴巴道：“王……王守仁公佈……公佈檄文，稱……稱都督許泰、劉……劉暉各率邊軍……邊軍、京軍四……四萬，湖……湖廣巡撫……湖光巡撫金泰、兩廣……兩廣巡撫楊路率其……率其所部，加上……加上王守仁本部兵馬，總計……總計十六萬雄師，數日以內便將兵臨城下，圍攻我洪都！”

說得斷斷續續，朱宸濠聽得不甚瞭然，接過文書細看之下，不由神采。將文書轉交墨煙海，問道：“先生覺得如何？”

淩十一前腳剛走，李士實慌亂出去，腳下不慎被門檻所絆，摔趴在地，嘴裡兀自喊著：“不好啦！不好啦！王爺不好啦！”

朱宸濠不露陰晴，緩緩說道：“王守仁再有本事，也不過是凡胎精神，身邊龍蛇稠濁，扮作兵卒百姓，混得近身暗查，又有何難？如此簡樸之事，還要本王教你麼？”

麵對朱宸濠扣問，楊斷北淡淡道：“王爺出重金禮聘無間殿刺殺王守仁，這無間殿號稱殺人天下第一，如此看來實在盛名難副……對了，楊某若冇記錯，這無間殿恰是鬼先生舉薦給王爺的。”

“楊教主冇記錯。”鬼智囊聲音沙啞，腔調平平，說了此話，再無下文，不鹹不淡。

朱宸濠凝睇輿圖，心中策畫道：“欲取南京，先破安慶。安慶乃兵家要地，為南京之流派，城堅兵精，破之不易，如果正麵比武，耗時吃力，難保一舉成事，當有經曆苦戰之籌辦。真是那樣，王守仁必趁機攻打洪都，一旦洪都城破，構成前後夾攻我軍之勢，前功儘棄亦是不無能夠，此實非我所願。也不知他們七野生作辦得如何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多憂偶然，兵貴神速！”當即調集麾下諸將，命令道：“閔二4、吳十三聽令！本王命你二人率所部人馬分取高安、臨川，事成以後，原地嚴守，以抗王守仁來犯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