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煙海不緊不慢緩緩說道:“安慶難攻本是意猜中的事情,王爺切莫起火。大怒之下反失了方寸,於戰事有害無益。”墨煙海極受朱宸濠正視,他既開口,自有分量。朱宸濠肝火漸平,重振昔日玉麵俶儻之態。
朱宸濠接著說道:“你是安慶人,又與楊銳、張文錦熟諳,勸降一事交由你辦,最為安妥。”
伍訂婚大惑不解:“這是何意?”王守仁稍作思忖,淡淡一笑,道:“不過乎兩種能夠:1、擾敵之計,待我軍飽受其擾、人困馬乏之際,俄然猛攻,得建奇功;2、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名為擾敵,實則暗中突襲。伍大人,傳本官將令,增加防備兵力,擴大巡查範圍。不管叛軍如何滋擾,儘管死守本職,其他兵將作息還是。無本官受領不得私行出兵,違者軍法嚴懲!”
淩十一高坐馬背,瞻仰城頭,眼神戲謔。他建功心切,違背朱宸濠死守臨江、阻敵城下之令,私行引兵反攻吉安。雖有急功近利之心,卻也並非全無策畫,屯兵城下,也不急於攻城。
令旗一揮,近百座投石機齊發,陶罐飛石齊出,裹挾勁風劃過天涯,紛繁落在城牆之上。陶罐回聲碎裂,火油四濺,飛石轟然聲響,碎屑紛飛。令旗再揮,絞盤強弩連射,火箭破空而去,引燃火油。延綿數裡的城牆頓時墮入一片火海,哀嚎四起,淒厲至極,動聽心魄。
叛軍攻城軍隊趕緊止步,何如後排兵士不明環境,埋頭猛衝。收住勢頭的前頭兵士被撞入火海,陣型大亂,哀嚎遍野,令人毛骨悚然,先機已失,再戰徒然。
潘鵬盜汗涔涔,心跳減輕,經曆一番掙紮後,咬牙承諾。
“非常熟諳,臣下與這二人同事多年……”潘鵬喜獲厚賞,精力抖擻,作答迅捷,答至一半,覺出不當,當即止口。
“既然如此,本王有件事情要拜托於你。”朱宸濠掌控機會,順勢遞上一封手劄。
“打擊!”朱宸濠拔出光彩奪目的佩劍,直指安慶城。
“此舉倒是出乎了我的料想,卻正合我意。”王守仁凝睇敵方軍陣,忽而神采一凜,道,“伍訂婚聽令!整兵待戰!戴德孺聽令!調集新召民兵,隨時待命!”二人得令,敏捷履行。
初戰受挫,朱宸濠無法感喟,鳴金出兵。
潘鵬心有疑慮,又不敢不接,瞥見信封上書有“楊銳張文錦親啟”幾字,當即猜到所托之事,不由色變。
朱宸濠細想所聞,深覺得然,依策召見降官潘鵬。
當夜子時,叛軍陣中鼓角高文、陣容驚天,無數火把聚成吞天火龍,照得黑夜如同白天。王守仁大驚,覺得叛軍攻城,命令作戰。誰料隻過數盞茶工夫,鼓息火滅,再無動靜。
接連強攻不得,士氣受挫。朱宸濠大失風采,拍桌摔杯,嚇得一乾侍卒膽顫心驚,不敢近前。
擺佈侍卒這才心胸惴惴躬身進帳,謹慎清算殘物碎屑,換上新茶。
數十兵卒麵帶嘲笑,引弓搭箭,齊齊發射。不待潘鵬回神,箭矢加身,形同刺蝟,當場死絕,雙目圓睜,一臉難以置信。
叛軍一方出動渡濠器具,直奔護城河而去,衝車、雲梯隨後跟進。
當日半夜,淩十一按例敲完一通戰鼓,吹著口哨,正洋洋得意之時,一道響箭劃破黑夜,旋即殺聲四起,火光遮天。他尚未回過神,便已身首異處。其部全軍投降,被當場收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