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惜春急倉促回到本身房裡,見尤氏正問服侍她的婆子們話,上前行了禮,尤氏見她衣裳也還豐富,神采也不差,方放下心來,道:“這冇入冬就冷成如許,上回你這裡還凍病了人的,我也不放心,再過來看看,現在看來倒好。”惜春已脫下了披風,靠著火盆子坐了,笑道:“入畫彩屏她們膽量小得要命,一丁點冷就忙著給我加衣裳。”又趕著讓人把李紈給她新做的衣裳拿出來獻寶,道:“嫂子看看這個,大嫂子新給我做的,可都雅?老祖宗都說好呢。”尤氏見那大氅毛料輕暖,緙絲的麵子上大朵粉紫玉蘭,熱烈貴氣,便讚道:“好光鮮衣裳,你這麼點子小人,就用如許料子,不過穿個一兩年罷了。可見大嫂子比我這親嫂子還疼你呢,我可冇這般風雅。”惜春聽她逗趣,咯咯笑起來,尤氏又道:“如何傳聞你還要跟大嫂子做甚麼買賣?你哥哥讓我來問問你,但是月錢銀子不敷花?”惜春笑道:“我要銀子有甚用處?不過是找個由子多去大嫂子那邊耍子罷了。今後等我的紅利攢太多了,就開個點心鋪子專門做點心我吃。”尤氏聽她童言童語非常可樂,待看過她入冬的東西都安妥,方放心出來,又去尋鳳姐說些家務事。
110.心路
迎春並不是笨人,真蠢鈍者如何能得棋道三昧?這忍耐費事恰是洞悉局麵後所選之路,隻是她畢竟年紀小,閱事少,又冇個長輩說些古話與她聽,也冇個知心的*嬤嬤把這大宅門的事體掰開了揉碎了與她看,天然不曉得麵前這“定局”的不穩妥處。這回聽了李紈一說,隻覺棋盤被猛拂了一袖,尋不得個動手處了。李紈也不再多說,由她深思。好半晌,迎春方抬了頭問李紈道:“大嫂子,那我該當如何?我、我不過是……還是……我又能如何……即使……也是冇法。”李紈點點頭道:“我便是看你要一起往那歧途上去了,本日才與你說這些話。你既善弈,豈不聞‘窮則變、變則通、公例久’?如何世事未明,倒先把本身下成了死局?此人生一世,你能用能依憑能教唆的,說到底,不過是你‘本身’罷了。這纔是最大的活路!如果生而由他,苦樂不沾,那是草木。若你公然真是心中無求,隨緣逐流了無掛礙,如許的日子也使得。你明顯心中有所求,有所望,想著離苦得樂,又如何裝出個草木性子來?不時到處,刻苦的不還是本身?”迎春聽了這話,反倒靜了下來,很久火線對李紈施禮道:“迎春多謝嫂子!”李紈心知她已想通此中關隘,隻是“靠天靠地不如靠本身”這話說來豪氣,行來倒是修身修心並進的難事,那裡能一時說得清了,便扶了她道:“你能想通就好,倒無需謝我。心動境生,你改了心天然會有所行,天道也天然會有所指引。一人一起,都是要本身走出來的,但行莫懼。”迎春經李紈一席話早把本身本來考慮穩妥的日子打個稀爛,倒也無所懼了。若照著之前的忍耐讓步,到了退無可退之時連個迴旋之處也無――世人既已風俗了你“費事”,天然也懶得看管你的“費事”,本身又隻會“謙讓”這一個本領,既無他救亦無自救,隻能受著了。這便是把命交到了旁人手裡,這如何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