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紈在本身院子裡坐著跟許嬤嬤說話,許嬤嬤從莊上帶了些新奇菜蔬來,天然大半都拿去了大廚房。常嬤嬤得了獨給她的一份,笑道:“這麼著我可不美意義了。”一行說著一行特長幾次摸動手裡的罐子,顯見是極合情意的。許嬤嬤道:“得了得了,瞧你笑出這一臉褶子來,還瞎客氣上了。上回那榆錢兒餑餑、槐花糕不是大大投了你的脾胃?我歸去說了,巧娘子想著我再來時恐怕錯過槐花的季候,就做了這槐花醬,這就給你拿來了。”李紈笑道:“要說我們府裡甚麼冇有,可常嬤嬤愛的那些還真尋不出來。”許嬤嬤笑道:“奶奶那裡曉得,她頂喜好的東西就是有也不能給她!她頂喜好臭乾子醃蝦醬子這些肮臟東西,若真要可著她情意吃上一頓,這屋子裡能臭上三天!”閆嬤嬤不由笑道:“你這是還記取當年一屋子住時候的事兒呢。”許嬤嬤連連點頭道:“真是苦不堪言,苦不堪言呐。偏當時候家裡老太太還縱著她。”常嬤嬤這才笑眯眯接道:“老太太也愛這一口,莧菜梗子的陳大哥湯蒸豆腐,要用當年的好菜油才香。”許嬤嬤連連唉喲,把一世人等笑得不成。說著莊上的事,許嬤嬤又想起甚麼來似的道:“對了,那南邊到的船隊真有我們當年出去的那些。這回是得了準信兒了,真是阿彌陀佛,那麼老遠,風裡來浪裡去的,安然返來了,真是佛祖保佑。”常嬤嬤道:“是你女後代婿那頭的動靜吧?她家二小子也返來了?”許嬤嬤搖點頭道:“我也有陣子冇見過計良了,不曉得二小子返來冇呢。”看李紈一眼,笑道:“他我倒是不擔憂。這回的動靜是阿誰新蓋的北師府裡傳出來的。莊上買賣東西走進走出的,跟那邊頭做活的人有來往,聽來的動靜。說已經有乘船進京來的了。”常嬤嬤笑道:“早前還說都被賊寇擒了,被風颳了的。可見冇個準的。”許嬤嬤點點頭道:“這回是準了,那船隊大半都返來的,折損的未幾。這下又得有多量的番貨售賣了,不曉得又要鼓起甚麼衣裳款式來。”常嬤嬤笑道:“這個,在我們府裡,隻看二奶奶就是了。甚麼洋縐倭緞西洋藥膏琉璃鏡子的,那都是獨一份。”說了就拿眼看李紈,李紈笑道:“嬤嬤彆看我,給你拿撒花洋縐做裙兒你也不穿。”世人又是一笑。
王夫人回到院子,賈政正坐在榻上喝茶,見她出去了,問道:“如何這會子才返來。”王夫人也來不及換衣裳,先向榻上另一頭坐了,憂色道:“今兒是寶釵進宮待選的日子,我疇昔看看,哪想到一問才曉得,這回竟是耆老薦選上去的。常日裡隻傳聞是薦選,哪想到如許!”賈政慢條斯理喝著茶,看王夫人麵色憂急,猜疑道:“不都一樣,不過是選個公主伴讀罷了。”王夫人不耐道:“這如何能一樣了?耆老薦選跟平常的那裡能一樣分量。雖說是選公主伴讀,現在鸞鳴宮裡的貴太妃不是本來長公主現在的大長公主的伴讀?便是現在幾家王府裡,也有是公主伴讀出身的。”賈政拈鬚皺眉道:“唉,這些後宅瑣事,你說與我聽何為?俗不成耐!”王夫人點頭道:“老爺如何聽不明白,我這是想著,寶釵也是個出眾的,如果入了朱紫的眼……”賈政道:“那不又是一門親戚,你又急些甚麼!”王夫人道:“如果入了宮裡那位的眼呢?現在我們幾家乃至連著甄家都在給元兒使力。寶釵是薛家屬中耆老薦選的,如果也進了宮,這薛家定是不會再借力給我們了,連著我哥哥那邊也得兩端平著些,我們府裡也不是暮年間了,若這麼一來……”賈政這才擰了脖子沉吟半晌,又道:“這……這不能吧……到底那身份在那兒呢。”王夫人道:“如果直選妃嬪,自是不能的,這先做了公主伴讀,就不好說了。”賈政又想了想,才道:“這個你還得尋舅兄商討,還得問問老太太,那邊頭的事,我們那裡想得明白。”王夫民氣知賈政在這些事件上實在有限,不過是不便超出他罷了,既得了這話,也不再多煩他,轉日就尋賈母商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