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都歇下了,現在大的幾個都在東邊幾個單間裡,大牛跟小二是一人一間,小三跟小四非要擠在一處也由他們,巧娘子跟孫大寶帶著幾個小的睡在北屋。這夜躺下了,巧娘子忽對孫大寶道:“我說,眼看著娃子們也大了,我想著是不是這掙的銀錢上,也得有個說法。”孫大寶道:“甚麼說法,不都得攢錢給他們娶媳婦。”巧娘子道:“話是這麼說,你曉得現在小二一天掙多少?他這累死累活的,也是為了我們這房還欠著銀子呢。”孫大寶道:“就整幾個雞子兒賣,能掙幾個錢。”巧娘子道:“你就是個木腦筋袋,不扯開去了。我的意義,大的幾個掙錢了,都給我們交一半就得,剩下的他們本身留著。孩子們大了,現在莊裡又不跟之前似的,說不得就有個想要買的東西,還要問我開口,怕他們不美意義。”孫大寶道:“成,交一半就交一半唄,你說了算。”巧娘子接著道:“那明兒早晨我們就給他們說吧,冇立室前掙的錢給家裡交一半,等成了家了,就給家裡交兩成,剩下的他們本身小伉儷本身謀算去。”孫大寶笑道:“你這也想得太遠了些。”巧娘子道:“那裡遠了,大牛轉年就能相看了,等相中了,請媒,下定,過兩年娶回家來,這不都是眼看著的事兒。”孫大寶笑道:“你這麼一說,我又得開端焦急了,好不輕易覺著家裡寬廣了,這轉眼就嫌小了。”巧娘子笑道:“如何小了,新婚跟我們住一陣子,完了有才氣就在背麵買地再蓋他們本身的去,我也不要他們一個個都守在跟前,轉眼一個個都生出三兩個娃來,我那裡顧得過來,趁早支得遠遠的纔好。”孫大寶笑道:“你這會子說得便當,到眼門前了定是捨不得的。”兩人這麼說著笑著,垂垂小了聲,都睡著了。
本來,自從餘先生在莊上開班講課,巧娘子的意義是讓孩子幾個都去讀書,擺佈現在她一個月銀錢很多,足可支撐一家子日子了。小的幾個懂事早,那裡肯這般,變著體例試了幾日,想出個不入流的體例來。——小三跟小四兩人輪著帶著小五小六去上學,一個上學,另一個就去作坊,晚間把這日學會的字都就著燈火教給餘下的人。連著巧娘子跟孫大寶也跟著學。孫大寶還罷了,偏巧娘子又得了許嬤嬤給帶來的常嬤嬤的那本《飲饌雜記》,更要學了。這餘先生教人也風趣,先撿常用的字教了個把月,一天就教十到二十個字,以後就拿一大木板子,寫上一段書,或是話本裡的一節,或是農書上的一段,倒比乾學字風趣些。草田莊這兩年雖好了些,到底農家貧戶多,有幾個置得起筆墨紙硯的。這餘先生也是苦瓜瓤子裡過過來的,曉得莊上管事讓農家多識幾個字的美意,天然也不重教那些懸腕執筆的本事。他想了個彆例,常日裡練習就用沙盤——四四方方一個框,裡頭碼上細沙,抹平了就能寫;要謄寫筆墨時就用炭條往粗草紙上寫。這類粗紙價廉,隻是若滴了墨上去就滲水滲成個烏團,那裡能用來寫字。但是用炭條卻無妨的,反倒粗糙些好落筆。許嬤嬤將他的主張一件件都說與李紈聽了,常嬤嬤閆嬤嬤幾個又笑又歎,連說官方自有高人。現在小三小四拿回家來教家裡人識字的,天然就是拿炭筆寫在粗草紙上的字了。村裡也有好人家,初時也讓後輩來學學,成果一看這步地,到底還是清算些束脩找端莊先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