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走儘,常嬤嬤卻笑:“奶奶,送甚麼藥材,要我說,送兩罈子酒隻怕還應景些兒。”李紈見她話中有話,便轉頭看著她,挑眉表示她接著講。素雲碧月兩個也湊過來,直把剛返來的閆嬤嬤看得皺眉。常嬤嬤小聲道:“聽那頭說,大老爺也不是害的甚麼病。倒是前些日子在外飲宴,至晚方回。路過一處偏僻處所,好似招了甚麼魔怪,唬出來的病!你說,不是該送兩罈子壯膽酒?”
墨延鬆見他迷惑,嘲笑道:“你還做夢呢!剛若不是我,你就得上閻王殿那兒值班去了。”賈蘭更不解了。
常嬤嬤便問她:“你又聽了甚麼新奇事來?你看,我聽了都同你們說,你如何聽了就顧自樂嗬去了,也不曉得說與我們聽聽?”
換個師兄隻怕要嚇軟了腿,賈蘭不知墨延鬆根底,又撓撓頭:“師伯你要吃酒的話,我往裡頭給你尋去。”
碧月急道:“我那裡樂嗬!我嚇都快嚇死了。特彆,現在又搬到了園子裡,四周冇得人家,提及來、提及來……”
酒菜上齊,墨延鬆端起酒杯先往地上灑了一圈。賈蘭猜疑,墨延鬆便道:“敬你師公的。”賈蘭躊躇著問:“師公不是好好的嘛。”墨延鬆道:“以是才敬他。”賈蘭想了想,也往地上灑了一杯,道:“敬師伯的。”墨延鬆額角跳了兩跳。
不待說完,素雲先衝一邊啐了兩口,碧月卻嚇得麻了爪,直問:“後、厥後呢?”
這日賈蘭又同師兄弟幾個來莊上用飯,許嬤嬤等人平常也不會在飯堂裡呆著,故此並不知他來了。他也未同人提及過與這莊上的人緣,免得費事。幾人叫了飯菜,卻無人喝酒。吃得正熱烈,門簾一動,就見墨延鬆走了出去。賈蘭見了立馬擱了筷子,上前見禮。餘者師兄弟幾個也都扔了碗筷,上前倉促見過便都道吃飽了,黑如烏炭的大師兄扔下一角銀子帶著一眾師弟飛也似地跑了。
想了想又問,“那方纔師伯跑甚麼?”
賈政搖點頭:“這事卻同舅兄那頭無關。原是這幾日,部裡在爭辯技師府的事情。左侍郎題本將技師府併入工部,裡頭的技師們論功賦品。旁人都道他瘋了,一些個匠子手,字都一定識得,竟想與朝廷命官同論。聽你傳來這話,大抵是讓我在這事上莫要相逆的意義。”
墨延鬆道:“我試手,頂多讓人難過些,剛纔那人若要試手,就是要命的事了。幸虧逃出來了。”
賈蘭在書院裡如何,李紈隻能曉得個大抵。也是為常理所迷,隻道是個長學問的處所,現在她又不盼著賈蘭舉業退隱,天然更不會多管,隻要他安然高興就好。雖有方糕同糰子兩個“細作”,進了書院倒是跟不到裡頭去的。常常送到,幾人都在二道廟門外的群居院裡呆著,若要尋賈蘭回事,還得稟了書院執事,再遣人奉告賈蘭。也是這裡的端方,便是幾位王爺,當年還是皇子時在此就讀,也不能帶陪侍出來。有幾個過不慣如此的,就自行退學,也冇人管他。至於那“解憂照”,兒行千裡母擔憂,兒行千裡兒本身倒是不擔憂的,賈蘭平常也不消它。是以,垂垂的,李紈卻不很曉得本身兒子在外頭的行事了,說來這也是為人父母必經的無法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