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說了一通,目睹著天氣已晚,才各自散了。
稻香村裡,碧月同常嬤嬤幾個提及本日劉姥姥所言,多是些因果報應之事。常嬤嬤笑道:“倒也難為這姥姥了,這半晌光陰,編出多少故事來,還得投了老太太太太的脾氣。這在她們鄉間,想必也是個能人。”
黛玉一瞪眼:“還說?!”
賈母聽了大笑,方纔那點子不虞自也散了個潔淨。隻劉姥姥耳聽著這府裡這麼個小女人一開口說的都是八王爺九王爺的,一顆心都激靈了,重生出幾分畏敬來。
常嬤嬤也道:“且論不上我們呢。再一個,如許的若一味給銀子,倒不是親戚意義,反把人看低了。明日看了再說也好。”
惜春忽開口問道:“你們那邊的人都吃這個麵?”
劉姥姥笑道:“女人說的是,隻是我們莊稼人,腦筋笨,算不過那些事來。隻曉得一個理兒,那就是――凡是能不費錢的便不費錢,自家田裡地裡玩弄得出來的,都不消銀錢,就都緊著這些吃用。”
李紈笑道:“再看吧。太太那是正主兒,這說來還算是孃家親戚。鳳丫頭也沾著這個王字。老太太或者有,也是見麵禮的意義了。我們小輩,又不沾親帶故的,太往前湊了倒不好。若這姥姥家裡公然困苦也罷了,現在看著日子也算好過。非得都像我們如許纔算好了?老太太的意義,怕不得明日好好逛逛園子。一日相處下來,公然有甚麼需得我們幫手的,再說不遲。”
公然提及季節飲饌來,纔是最冇有分歧最不起齟齬的好題目。
常嬤嬤笑道:“這個主張好,且跟前地裡好些生果也當時,蒸這個最好。”
墨鴿兒從速攔著:“得了,得了,你歇會兒吧!誰要聽你說的那些破事兒,跟我們一點乾係都冇有。還定波亭……你咋不說風波亭呢?!再說了,誰奉告你我們女人愛聽那些閒篇兒了?不過是看老太太太太愛聽,陪著坐會子罷了。這叫孝道,懂不懂?!禮節,哼,算了,你那裡懂這個。”
媯柳倆嘴角都拉下來了,墨鴿兒稱意:“總算也有治你的法兒了,讓你每天狂的!”
鳳姐見這劉姥姥投了賈母的眼緣,便籌措著讓她住下。用了晚餐,鴛鴦讓人帶了二人各去沐浴,又換了衣裳,才又帶上來陪賈母說話。
世人被她一通狂轟濫炸,說得啞口無言。媯柳乘勝追擊,“比方上年天時不好,我們家裡如何弄的?先說能夠有水災,就一早讓人淘井的淘井,加鑿的加鑿,備了能抗旱的糧種。又有南邊多雨,緊著修渠固堤,還特尋了上好蕎麥種子備著萬一遭了災好補種。掌事們連同女人都操了多少心!到了太太這裡呢?往幾處庵廟裡多送了幾次香油錢!我且問問你們,天下另有比這更費事更好賺頭的買賣嗎?!隻那佛菩薩約莫是冇同太太做成這複買賣罷了。”
媯柳更加不忿了,她道:“這算個甚麼!要人聽住了還不輕易?隻合了此人苦衷天然就聽住了!給老爺講講一正報酬官如何剛正不阿,厥後操行上達天聽,聖上大喜,連升三級,成一代名臣。給東府敬老爺講講世家子如何修真成仙,給我們府裡大老爺講講房中術益壽延年……”
又說賈府裡,世人正等著看那位姥姥到底是多麼人物。就見平兒領了人出去。一個老婦人,麵色黢黑,上頭皺紋密佈,特彆額頭上深深幾道昂首紋,好似拿刻刀刻在玄武岩上的。身上穿戴一身青布長衫,底下灰布裙,目睹著是嶄新的。頭上包著塊青布頭巾,暴露來斑白的髮髻,隻一雙眼睛仍晶亮著。她手裡緊拉著個娃兒,也是一身新做的布衣裳,梳著兩個小揪揪。這會子正死命往那老婦人身後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