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不料她這等反應。原想著她一個閨閣女孩,雖情急之下隨口說了兩句不當之言,內心必也有愧的。隻待本身點破了,天然慚愧討情,到時候也能夠此為引,將那壁槅突破,一如湘雲般恭敬靠近起來。現在卻反被她拿話頂住了。
那西廂記我倒是看過。寶玉偷摸看著,還哄我是四書文章,被我拿個正著。劈手奪來看了,隻覺詞采警人,也很有才華。昨兒還提及這個戲來,隻無人同我說裡頭文章,倒是一疊聲兒要打死紅孃的多。”
寶釵送她出去,閒話著送到門口,眼看她們主仆三個身影遠去,寶釵猶自不能回神:“那裡想到林mm竟是如許的人。做了錯事不但不肯認,還巧舌令色直一起往虛無縹緲上說去。本身美意欲勸戒兩句,卻被賴上了,還道‘換個時候再說’!說甚麼?說看那□□豔曲時的所得心機!噫!這是很多厚的臉皮!今後真不曉得要如何同如許人相處了。”
墨鴿兒聽了倒也入耳,遂不再提此事,隻在內心冷靜記上一筆。想著今後定要更多留意府裡世人言行走動,以防自家女人一不謹慎讓人暗害了去。
黛玉聽了便跟著她往蘅蕪苑去,身後媯柳同墨鴿兒倆人眼色打得直如夏季裡連環閃電普通,也不怕把眼睛給使抽抽了。
黛玉從賈母處用了早餐,正要回園子裡去,恰碰到寶釵來給賈母問了安也要歸去,故此兩人同路走著。到了分路時,寶釵卻對她道:“林mm,你同我來,我有句話問你。”
寶釵此時倒不知該如何接話了,隻好道:“我本意是勸你遠著些阿誰書,倒招你多說出來很多,反是我的不對了!且你我身份,如許的話如何能掛在嘴邊,不說自發如何,但隻旁人聽去了,又成個甚麼話兒!才失了這閨中女兒的身份!”
寶釵現在恰是被噎住了,才歎道:“我原是至心想勸戒你的,哪想到你儘一味拿話敷衍。”又轉語重心長道,“你當我是誰?我也是個調皮的。如許書原在兒時也背了大人看過,是以曉得。那日聽你說出兩句來,便擔憂你看了這些雜書,移了脾氣,才成大防了!隻怕你年紀尚小,不知此中短長。
另一個道:“‘隻憑一言半語就倏然回想,可見是銘記於心’,這個結論也是極妙。要曉得,平常我們雖記得很多事,隻是要一瞬便能回想起來的,卻非得是熟之又熟的才成。要不然寶二爺他們如許讀書求取功名的,為甚麼要說‘十年寒窗’?不過是求個‘熟能生巧’罷了。”
黛玉一起慢行,墨鴿兒同媯柳兩個已忍不住在身後唱和起來。
黛玉點頭笑道:“本來姐姐也看過的,纔會乍聽一句就記得出處。實則這前一出牡丹亭我卻未曾讀過,隻聽小戲們練習時聽過兩句。‘良辰美景何如天,賞心樂事誰家院’;‘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我因自來不在這雜學上企圖的,故一時聽了倒驚覺本來這戲文中也有好文章。這才記著了。
又道,“我同你們實說,雖常日裡我嘴上不饒人的。本日卻真是全無此意的。話你們也聽得了,就是說的阿誰事理。再有,你不是說可借書修心自照?我還想尋小我對比呢,想這滿園子人,大嫂子不算,也隻她讀書最多最為博學的,很堪與對共研。你們莫要一心往兩鬥相爭上想去。反誤了我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