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牆另有兩個烤窯,本來見稻香村裡建這個,隻當是個景兒,哪想到還真有效的一天。這會子一個裡頭掛著油汪汪的整隻蔥香蜜漿烤雞、鼓皮燒鴨子、燎蹄、果子醬燒肉;另一個裡是一個個金燦燦香馥馥胖鼓鼓的香麥包子,也不知調了甚麼東西在裡頭,一股子麥香油香奶甜味跟在風裡炸了似的四下飄散著。
探春道:“卻不是如許說來。不是另有一句話,‘外來的和尚好唸佛’?二哥哥最是好新奇的,便是說的一樣的話,也是外頭的人說了比身邊的人說的聽著有理。”
公然幾個媳婦子上來笑著接過了世人手裡的活計,笑道:“本日勞作已畢。因值秋收,奶奶讓人在上頭備了祭秋宴,寶二爺同女人們這就去吧。”
世人不明就裡,賈蘭已喝彩起來:“哦,咱家也辦祭秋咯!大場麵,大場麵!”說了就要往前跑。被惜春拽了下來,問他:“甚麼姬秋妃秋的?”
寶玉聽了這話胸口一熱,更加內心發酸發脹,想著:“我同你自小一起長大,多年情分,現在卻不如寶姐姐曉得我了,可見你在我身上實在是不消心的。”
湘雲性子粗,更不曉得後代情長的事,這會子見那兩個又拌上嘴了,便道:“好了!二哥哥,你也真是的,林姐姐又冇說錯。我們都玩得挺歡暢的,你這出的甚麼頭!倒讓大嫂子多心。林姐姐嘴上向來不饒人的,你又不是不曉得,本日卻俄然受不得如許話了,倒也希奇。”
賈蘭笑道:“禮祭秋收的意義。莊上秋收了,祭六合五穀神明,趁便祭一祭自家的五臟廟。吃的倒還罷了,要緊是人多,吃的多,堆山壘垛的,就是不吃,光看著都歡暢。這纔是歉收之意。
不說旁民氣機,隻說世人忙了快兩個時候,忽聽得坡上傳來清脆的鑼聲,旁人尤罷了,賈蘭一個躍身從地上蹦起來,一把抓了他四姑姑道:“出工了,出工了!開宴,開宴!”
寶玉卻道:“寶姐姐卻冇有料錯,我恰是覺得林mm已累了的原因。”
黛玉回過神來,微微皺了皺眉頭,看了看寶玉道:“二哥哥有旁的事自去也罷,我們還正得樂呢,如何一聲不響替人把主都做了?”
寶玉卻會錯了意,躊躇了會兒,對正臨風輕笑的李紈道:“大嫂子,下晌另有甚麼要做?不如作罷吧。”
李紈這才笑道:“下晌活兒更重了,這會子就鬨僵了,往下可要如何合力呢?這如果在農家,一家子民氣分歧,那真是等天罰的命了。辛苦大半年種的糧菜,不能及時收出去,哪時候一場雨就能讓半年心血付流水的。你們是不曉得那短長。”
這也罷了,兩側另有兩排臨時砌成的灶台,這會子一個正在炸芙蓉蟹鬥和薄粉蝦子,一個在煎蜜釀嫩雞和百般時蕈,另一邊起的炭爐,烤的百般小串――蔥珠夾心肉、茄子卷、羊腿粒兒、椒粉牛裡脊、蟹鉗串兒、柚皮青蝦……一時也數不清楚。
寶釵見了悄悄點頭――這一家子從上到下都直把寶玉當作個寶來護著管著,卻從未想過‘寶劍鋒自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的話,現在看著竟冇有豆丁似的賈蘭有擔待。力量學問能夠漸漸長養,這性子為人卻不是輕易改的,長此以往,恐怕隻能長成個風騷廢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