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紈便點頭道：“如此說來，並無特異之變。如何我看你近些日子來就這般神思不屬，百無聊賴的呢？”

惜春笑道：“邢姐姐，你不是同妙玉好，妙玉不是我們這裡的？你又在這裡見問道希奇了！”

李紈道：“如此也好，我們本日也該起一社，隻叫做‘清談’，隻是孤負了我們瀟湘子的滿腹才情。”

黛玉這才歎了口氣道：“我隻懶得說話罷了。這幾日細思來，常日裡說的話，倒有一大半是不消說的、白說的，不說倒還省些力量。”

一時散了，走出來一個個都嘴角含笑眉頭微蹙，讓人看不清喜憂。

世人又冷靜很久，卻聽邢岫煙輕歎一聲道：“再冇想到能在這裡遇著這麼個話頭。常說鄉野蓬蒿藏異人，現在這斑斕叢中也問起道來了？”

黛玉歎道：“不錯，確是如此。那‘念光’便是‘自限’。隻它幾近與我貼體同生，若非體悟，難以發覺地點。我們常日裡都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隻這個‘親’字就認了‘真’。卻未防這個‘親’纔是天生的一處‘假’呢。”

黛玉便慢聲道：“這一日幾餐還不都是辛嬤嬤說了算？天然還同本來一樣的。院子裡倒是下雪多了，‘時聞折竹聲’。屋裡同你們一樣換的冬飾，你前兒不是剛來過？至於餐飯，不過是換個處所吃，有甚麼分歧處。晚間何時歇下，不是有管事嬤嬤們看著的？天然也冇甚麼希奇。”

那層膜又是如何來的？一者有天生體格之差，一樣窗外，目力好的人看著是一幅清楚小品，大哥目衰的看著就是一幅潑墨了；更大的起因倒是因於大家之念、之心。此於天生草木上或者尚不較著，應於人事更好懂些。一樣的書，有人看了笑，有人看了歎，有人看了哭，有人看了罵。那書，都是一樣的書，字字如一，如何大家所見卻這般分歧？到底我眼裡看到的書，同你眼裡看到的書，哪一本纔是真的那書？”

到了社日，隻黛玉、迎春、惜春同邢岫煙相攜而來，李紈便道：“本日這詩社怕是聚不成了。纔剛三丫頭也遣了人來講太太有事尋她，怕一時半刻脫不得身。薛大女人同薛二女人都身子不適，史大女人也冇心機了。至於寶玉嘛，怕早就把這詩社的事兒丟到爪哇國去了！你們說說看，可要如何是好？”

忽聽外頭有聲響，從速出去了，就見一個穿一身五彩斑斕的小子出去拱手道：“小先生，大師有請。”媯柳隻好跟著出去。

麝月搖點頭，也不言語。襲人考慮一回道：“也罷，一會兒我同平兒說去。雖是不好大張旗鼓的，都做瞭如許的事了，再留著也不好。若我們出麵，隻怕她孃老子要鬨，又是一樁煩人的事，倒招人看了笑話。直讓平兒那邊打發兩個管事的把人領出去就是了。”

黛玉轉頭看著她眨眨眼，李紈便接著道：“你現在早上可還喝湯水？瀟湘館裡可有甚麼不鐺鐺的處所？兩餐飯都在園子裡用了，但是不風俗？晚間睡得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