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喝了幾口甜茶,略養了養神,歎道:“你說得輕易!還底下人,我們府裡這些奶奶媽媽們,彆說把事兒放心交給她們了,饒是我這麼不錯眼地盯著,還幾處鑽空子給我使絆子呢。如果我真同太太一樣手軟起來,不曉得要弄到甚麼地步去。一個個做事隻拈輕怕重的,拉幫結派挑弄是非卻都是其中妙手,一不謹慎我還要被她們算計了去當槍使呢,那裡能放心得了。”
雖方纔合歡宴前已行過禮了,賈蘭還是先到賈母跟前跪下叩首。賈母笑著連連道好,鴛鴦從速上前扶起賈蘭來,賈母從一旁盤子裡揀了個春禧荷包塞到賈蘭手裡。賈蘭又施禮謝過。這纔到一旁交椅上落座。
實在是這一日,自早到晚,幾處馳驅,還都是拎著心吃著勁的事兒,到這時候也實在乏累了。隻這大師端方,分毫錯不得。一會兒還得往外主持守歲之事,且徹夜各處都徹夜焚香上供,真是一刻也錯不得眼。特彆麵前鳳姐還懷了身子,王夫人又一向病懨懨的,更加讓人難放心了。
而後數日,各處擺請年酒,又有禮節來往。隻賈母除夕一夜幾近未眠,緊接著月朔又折騰大半日,那裡還支撐得住。所謂“一夜不睡,十夜不醒”,這熬夜徹夜由來最是傷身的,更何況賈母這般年紀。如此,到了以後管待親朋等事,賈母一概不睬,隻丟給王夫人同鳳姐籌措去。
到了晚間,見她仍如平常普通在老太太太太跟前阿諛逗趣,一時也不知該感佩她還是顧恤她。
惜春正坐他中間,抬高了聲兒道:“今兒可冇得睡了,你方纔歸去可吃東西墊補了冇?你瞧瞧,”一指桌上,“都是些中看不中吃的玩意兒,要守到新接六合呢。”
寶釵傳聞如此,便也隻好換了身衣裳,一同往賈母院子裡來。路過沁芳閘時,湘雲遠遠看著瀟湘館,歎道:“我們這裡一群人,說談笑笑,好不熱烈。不曉得林姐姐一小我在家裡,孤伶清的,如何熬疇昔呢。”
家宴畢,世人散了,賈母回房換衣。奉侍賈母換下蟒袍,換上一身香色織金盤繡的家常衣裳,重梳了頭,鴛鴦又往外去端了一盅湯藥出去。“老太太,要不要略歇一歇再往外去?今早晨要守歲,寅時就該接六合了,明兒一早又得進宮去……這會子趁空歇一歇也好。”
到底不是本身的事,放在心上略轉一轉就擱下了。李紈現在在珠界裡修心有得,更加內顧,外頭很多事上放的精力漸少。現在她手裡幾處莊子,特彆是草田莊上事件龐大,獲益也頗豐;另有那燙手的九洲商行船隊股分並和生道的每年分紅,如此算來,年年都稀有十萬兩的進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