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聽了緩緩點頭道:“凡人總多欲成為‘非己之人’,或欲更得權勢,或欲多增容色,這此中細品起來,確有吃力之感。便是嫂子所言之‘企’‘跨’二字了。”
賈蘭點頭道:“打鐵還需本身硬,為主的先就歪了,又去說主子甚麼。‘上昏昏然不知其弊,下恍恍然不知其病,其何故救之哉!’我們也不消說這些冇用的,還不如說說符呢。”
可現在呢。一個莊上倒弄出三四層主子來,因他們也是世代相傳的,有道是縣官不如現管,交上來的租子比當年定的還少。要曉得,現在外頭田畝的產量比本來增了一半不止,我們這裡倒好,一年裡幾處不是報旱就是報澇,令人去問時,更是高低眾口一詞的。這麼著,主子倒讓主子架空了。那莊子先養著他們,手指縫裡漏出來點兒給主子。就如許的,還得管他榮養,這榮養銀子還得年年漲!
李紈笑道:“我正要說,你已經明白這意義了。萬事到頭,還是要回到這個實去。若落於人身上,還是‘心力’二字。心力不敷以禦事時,便是勉強為之,也不免還是一場空。”
賈蘭笑道:“二姑姑是說我讀書多的意義?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每歸去了學裡,先生們多教我兩本,返來就讓二姑姑看出來了。”
太太也頭疼得很,隻樣樣事情都有祖宗端方管著,想要輕動亦不能。又顧忌著老太太,深恐惹了白叟們到老太太跟前抱怨哭訴去,倒讓白叟家擔憂。隻好極力保持著麵子,隻內囊卻快用儘了。
惜春同寶玉都走開了,探春才轉頭衝李紈苦笑。李紈道:“坐下喝口水,一會兒珍大嫂子過來,還得商討事呢。”
這隻莊子一件,另有府裡百般采買的呢?庫上的呢?更彆說另有借了主子名頭在外爭買地步欺行霸市的了。這此中積弊之重,可想而知。”
惜春便道:“這既然都是祖宗端方,如何祖宗當時都懵了?定下如許端方來?我們現在改不得,想來當時他們如果覺出不當來,天然能改的。如何就這麼相沿下來了?”
李紈緩緩道:“既說有‘企’,天然也有‘常’。以形象喻之,這‘常’如同高山,你我非要在某一處造作高企,恰如在其上堆出一個高丘來。但是全數心力所成此一高山,既要生作堆高處,不得已,天然得有失了其土的低窪處。是以這‘高’乃是以今後的‘低’來成績的。”
迎春點頭對李紈道:“原聽人說‘何不食肉糜’,現在麵前又見著兩個。”
迎春笑對李紈道:“我曉得嫂子也不會是專門來給我講家務事的,定有彆的話。”
李紈點頭,迎春又道:“是了!這要真能有所成,就得添裡頭的水量,全部水麵高了纔是真的高了。”
迎春恍然道:“恰如水興波瀾了,起起伏伏,總走不脫阿誰水麵。”
惜春扭頭道:“你當我樂意管?還不是林姐姐,非給我個賤蹄子,腦筋不曉得長那裡去了,竟在園子裡燒紙錢?!我們這裡但是出過事兒的!最好笑是二哥哥,不止護在頭裡,還扯了我當幌子。倒是因這蹄子劃在我名下的原因。我天然不肯了。
賈母和王夫人從宮裡返來,也是人困馬乏。尤氏又過來,同李紈探春寶釵幾個把本日的家務大事一一稟明,又有兩樣拿不定主張的,問過王夫人意義,這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