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兩人進了房,紫鵑翠縷服侍二人梳洗罷了,雪雁給黛玉端上來一盅湯,黛玉喝了又漱口。湘雲便問是甚麼,黛玉笑道:“我輕易疰夏,這是大嫂子給的方劑,叫做五汁飲。”
紫鵑上來鋪床,聽了笑道:“這卻不是老太太給的。”
迎春道:“這澆鹵樣樣分歧又樣樣好吃,我也吃得動不了了。”
賈母點頭道:“便這麼著吧。”李紈忙應了,叮嚀素雲歸去將使過的藥包都送去王夫人處。
黛玉道:“先前換上了涼蓆,我受不得那冰勁,還換了褥子。”
。湘雲睡覺擇席,這一夜便不甚安穩,黛玉這一日在李紈處玩得縱情,又兼調度恰當,倒是睡得苦澀。湘雲要待說話,聽黛玉呼吸均勻,像是已睡著了,本身展轉反側,這一夜睡不到兩個更次。
惜春道:“你給我少挑些麵,我想多嘗幾個味兒。”
賈母道:“過來我看看,早晨可不興多吃,你們比不得蘭哥兒現在的體格兒,吃多了可謹慎存了食。”
李紈笑道:“他吃的比旁人多,天然多得些經曆。”黛玉聽了忍俊不由。細聲道:“常日用飯也不感覺,本日見了大嫂子這冷淘的擺設,方感覺這前人說五味調和竟是大有事理的。甘酸苦辛鹹,各種配伍,細想之下,妙不成言。不但這一菜如此,一席一宴更是如此,這麼一來,飲食之道竟是深不成測的。”
惜春笑道:“公然我此次聰明瞭,隻跟著蘭兒吃,真是裡手。”
湘雲又問:“甚麼五汁飲?”
紫鵑應了便跟著去幫手清算。湘雲放了賈母,挽住黛玉胳膊,笑道:“公然林姐姐疼我。”
桌上苦瓜、醋藕、青菠、脆筍四個素碟,另有醉雞、煎腸、黑魚片、蝦餅等幾個冷葷,青花瓜型碗裡茄子肉醬、酸梅蛋花鹵、香乳麻醬、雞蓉乳酪青醬、番椒牛肉醬五種澆鹵,尺長的青花瓷盤裡碼著水靈靈的王瓜絲、焯豆芽、水蘿蔔絲、水芹絲、嫩筍絲、風雞脯子絲、火腿絲、元貝絨、臘魚絲等等十數種葷素不一的配菜,青竹淘籮裡晾著煮好了過了溫水的兩種麪條,一寬一細。
李紈笑罵:“你一小我,整出一大桌子來,可如何吃得下?”
湘雲又見黛玉還蓋被,更驚奇了,便上來細看。坐了一會兒,道:“林姐姐這被褥倒奇特,竟是不熱的,反倒極舒暢。我來這裡多少次,也冇見老祖宗給彆人用過,可見是真疼林姐姐。”
紫鵑心知黛玉好潔又不愛與人過近,便笑著道:“史大女人試了寶二爺給的香,隻怕又要說那香好了。我們也冇用過,隻聽得碧痕說那香味如何催人入夢,本日也沾沾女人的光。”湘雲聽了大喜,入了夜便忙忙叮嚀翠縷焚香,公然名不虛傳,一夜好眠,又讚寶玉的香好。這院子因她一人,倒熱烈出很多來。
到了公然賈母等人已在廳裡坐著說話,見世人來了,笑道:“又偏了你們大嫂子甚麼好吃的?”
賈母沉吟半晌,道:“他們連藥材都認不全,如何能說得那個合用的話。”又問李紈:“那使過的藥包可另有?如偶然,再給太病院幾個,若他們能拚出這個方劑來,能讓人用了,也是你的一件功德。”
黛玉道:“老祖宗可彆說了,我剛還說不能跟蘭哥兒一起用飯,他吃起來實在苦澀,我一個冇忍住,也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