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嘴角微微抽搐了兩下，但幅度很小，起碼與他並排的蘇飛看不到。他的目光一向在遊離，終究鎖定了遠方山巒烏黑的表麵。旋即，他出奇當真地微微點頭。

顧劭略微難堪地與她雙目對望，又伸手替她清算清算鬢角微微捲起的碎髮。白淨的皮膚配上清秀頎長的手指，墨客氣裡多了幾分不成言說的和順。

“去你的，懶得理你。”

“都督。”

末端便從餘光裡瞥見周瑜的神采倏忽僵住了，嘴角如有若無地微微抽搐。

“但是……”程普欲言又止。

“兵不厭詐嘛，”甘寧瞅了瞅蘇飛，兩隻眼睛還是釘子般地緊緊釘在門外，“不要輕舉妄動，遵循他們的線路，公績一起在前，子明隨後截擊，我們得等著公績和子明的信號。”

“想啥呢，你？”一旁的蘇飛拿胳膊肘捅捅他。

此時的夜已經垂垂退色了。東方出現一痕魚肚白，大片大片的雲彩被將升未升的朝陽染成紅色、橙色和深紫色，鋪天蓋地地從東麵的山巒後囊括而來。不知甚麼時候，輕風又起，比四更天時較著大了一些。偶爾聞聲幾聲鳥鳴，從不著名的枝頭一陣一陣傳來，清脆動聽。

甘寧也被他逗樂了，不客氣地回敬他一拳頭：“大叔你冇事兒找樂子。”

像是俄然被甚麼東西擊中了普通，甘寧不自發地向後發展了兩步，俊朗剛毅的臉上神情由平平垂垂變得板滯起來。他下認識地按了按腰間的“擊水”佩劍，嘴角倏忽向上揚起了一個藐小的弧度。

說時遲當時快，甘寧振臂一揮，一扯韁繩，胯下那匹通體黑亮的高頭大馬頓時兩蹄懸空，破空嘶鳴。月倏忽又呈現了，銀亮亮的光芒映照著月下那人金黃色的戰甲，愈顯得威風凜冽、豪氣沖天。

又是四更。

“臭小子，”呂蒙無可何如地望著甘寧垂垂遠去的身影，學著他的模樣兩臂環繞在胸前，末端又誇大地一頓腳，“狗改不了吃屎。”

甘寧和程普簡樸施禮後大步流星地走進中軍帳，二人鎧甲和戰袍也冇來得及換，身上還帶著斑斑血跡，臉上淌著幾行汗水。

“開口！”甘寧俄然從前麵按住蘇飛的脖子，行動迅雷不及掩耳，“謹慎內裡。”

“想臨江。”甘寧坦言道，儘量抬高著聲音。

“徹夜甚麼時候？”

甘寧冷靜地聽著，俄然就感覺鼻頭一酸，眼眶也情不自禁地潮濕了。

裡屋窗前悄悄瀏覽的青年才聞聲門外有人喚著他的字號，趕緊放動手中的書卷，前去開門。

“偶合罷了，”呂蒙聲音用心高過他，走過來不輕不重地在他腦後的頭盔上拍了一巴掌，“你明天如何神神道道的，”旋即又“撲哧”一聲笑了，稠密剛硬的眉毛下一雙豹眼眼角彎起一個暖和的弧度，“你若感覺奇特，找伯言給你卜一卦便是。”

四更。

風停了，氛圍凝固了似的，氛圍令人堵塞。

也不知內裡衝殺到甚麼程度，俄然瞥見一道火光直射雲霄，緊接著劈麵曹軍衝出來一彪人馬，混戰一起，殺喊聲和刀槍碰撞聲震耳欲聾。又過了不知多久，正東麵接著飛來一道火光，詭秘的夜色裡竄出來一隊人馬，頃刻間截斷了曹軍的退路，從前麵向前衝殺。為首一人身姿工緻，鮮紅色的三節棍高低翻飛，狼籍間舞成一條紅色的遊龍，所到之處，無不望風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