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聖九年十仲春。

慕容部與段部，本來也是仇家，但見段部確切到了亡國滅族的緊急關頭，便不免起了兔死狐悲唇亡齒寒的心機，燕王慕容皝，遣遼東名將、庶兄慕容翰統兵二萬疾行東向。趙軍統帥麻秋，自以為大兵壓境，段部再掀不起甚麼風波，正等著段遼肉袒出降，孰料燕軍大至，淩厲非常，倉促間趙軍大敗，又抵不住段家兵出城冒死，死傷者十之七八，麻秋棄馬翻山，好歹保住性命倉惶逃回了襄國。

隨後近三年時候，秦國忙於收治安撫新土，而趙國也已占有了幽州全境。在滅了幽州以北的宇文鮮卑後，趙軍大肆打擊遼西，並逐步吞食了遼西地盤。段部鮮卑人敗退孤城令支城，搏命負隅頑抗，在城池將破之時，首級段遼奸刁，一麵向趙軍統帥麻秋表示願降，一麵暗中向遼東的慕容燕國乞助。

門開處，太醫令鄒鬱悄悄地走了出去，意氣蕭索的跪倒，漸漸地磕了頭，見他如此模樣，高嶽帶些熱切的神采，一下子便僵在了臉上。

趙募忙站起家，衝著世人見禮，複對著李鳳道：“李君侯還請恕下官無禮，待下官為君侯講授一二。昔年陶侃兵精糧足氣力強大，楚公尚且不懼，現在陶侃龜縮南隅，莫非另有顧忌他的事理不成？之以是暫留不討，非是不能也，實是不為也。”

祖約向趙帝石虎劈麵泣求，但石虎當下正在對幽州的段部鮮卑人用兵，大有不收幽州決不轉頭的氣勢，那裡故意機去救一個窮蹙失勢之人。石虎先幾次還算勉強安撫，厥後祖約不懂收斂多次來乾脆，連石虎淫樂宴飲時也被打斷數次，不由怒起，勃然命令將祖約一門百十口人，儘數殺斃了事。

遼西一帶打得雞飛狗跳的時候，秦國當然便見機而動。北方軍團的統帥幷州牧盛公胡崧，當即親率強兵兩萬，急行軍從雁門郡南下，直擊趙國邊疆重鎮、常山郡首府真定城。幷州軍方動，盛州刺史裴詵又繼發兩萬精銳為後盾，四萬秦軍浩浩大蕩兼程倍道，必欲要取常山郡，翻開進擊冀州乃至全部河北的緊急流派。

烽火沖天，各路軍報告急飛往洛陽，朝廷各部忙的不成開交之時，禦書房內卻沉寂無聲。高嶽仰靠在大椅上，他麵無神采地望著從窗外透出去的陽光，照著屋內紛繁揚揚的浮灰，又異化了香爐悠悠的輕煙，那肉眼幾難發覺的微塵，時而翻卷時而靜滯，也像諸色人等活著間浮浮沉沉，奔勞平生。

腦海中又再次回想起疇前一名故交的讖語。高嶽心口一緊，泛空的眼神不由望向了門口處。阿誰角落空蕩蕩的，陰暗無聲。多少年來，曾無時不刻伴隨他、保護他的阿誰雄渾身影，現在，再也不見了。

彷彿當頭炸雷，又似心頭被重錘猛擊。高嶽失聲叫出口來，但立時便感覺喉頭被甚麼堵住。沉默很久，高嶽呼的站起，決然道：“既然命數無可挽回，朕便去親身送送他罷！”

鄒鬱深深叩首，無法歎道：“總之請陛下保重聖體為要。據臣等定見，周將軍恐難，難過年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