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進兵神速,雖有內衙預警書報,但幷州牧楊韜未料燕國俄然翻臉,措手不及,正親身北上救濟雁門時,常山郡已被石閔攻陷。常山太守王岩及長史主簿等儘皆成擒,郡將楊鋒率部巷戰,成果也力竭被擒,城中仍倖存的兩千餘秦兵,儘皆成為俘囚。
段宓兒近的前來,低聲急道:“時候緊急,部屬失禮之處,長公主勿怪。一方麵,慕容皝欲叛我大秦,聯趙來襲,這個變故已然確實,部屬必必要當即發報給田總管,然後加急傳往洛陽;另一方麵,疇前陛下曾親身交代,任何時候都必必要庇護好長公主母子安然。眼下賢母子欲歸,那是再好不過,相支線路部屬能夠安排,不過是越快越好,部屬之意最好是當即便解纜,趕慕容皝一個措手不及。”
高落梅驚得站起,嘴巴張得老邁說不出話來。千萬想不到,這個每日都見麵的,看起來毫不出眾的粗手大腳的小婢女,竟然是內衙的初級密探!
石閔彎下腰,在楊鋒屍身上揩拭了沾血的劍,若無其事的回鞘,邊梭視了幾眼還剩下的數名被俘的秦軍將校。
被捆得粽子類似,披頭披髮、渾身血汙的楊鋒犟著腦袋看著天,一言不發,無人應他。石閔麵色陰寒了幾分,又道:“你竟然是楊韜的侄兒?嗬嗬,分量不小啊。傳聞他非常正視你,莫不是因為沾親帶故的啟事吧?”
慕容恪滿身像俄然散去了力量,噗通跪倒在母切身前,想放聲大哭卻冒死的忍住悲聲。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仰起腦袋,哽嚥著道:“母親……千萬保重!今後待孩兒功成名就,再來接娘去納福!”
高落梅和慕容恪皆是驚詫,麵麵相覷。婢女卻上前來見禮道:“部屬叫段宓兒。分屬內衙幽州分衙,是田總管直轄的一等密探。部屬受命暗藏在此,暗中察看局勢的竄改並隨時奉養長公主,已經有四年了。”
滿地的人血蜿蜒活動,像毒蛇般無聲無息的潛近。楊鋒的副將,被麵前的血腥慘烈和石閔的殘暴暴戾,嚇得幾近酥麻了身子。見石閔閃著鬼火般的眸子看過來,當下再也忍不住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狂吞著唾液抖道:“我,我願,降,我願降!”
“下一個!”
破裂的牆磚,七零八落散在一地。缺損的城垛,被還在兀自張牙舞爪的火舌不竭舔舐燒烤。城樓上,販子內,放眼之時,到處黑煙沖天,一片殘垣斷壁,無數死狀慘烈的屍首橫七豎八倒斃在地上,鮮血將地盤浸潤成丟臉的黑紫色,人肉被火燎後的焦糊氣味,滿盈開來,刺鼻非常,令人作嘔。整座城鎮方纔經曆過殘暴烽火的無情焚燬,滿目瘡痍,如同人體上的道道傷口,觸目驚心。
石閔還冇說完,被兩名流卒扭架著的楊鋒奮力掙紮不脫,便朝著他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血水:“小爺便是冇長腿,也不會像你這狗賊屈膝!”
慕容恪急道:“母親!走就一起走,你為何要留下?”
臨彆前,高落梅拉住慕容恪的手,不斷地在他身上這處摸摸那邊捏捏,末端緊緊地抱住他,話未出口,已是熱淚長流:“孩兒……孩兒!望你今後鵬程萬裡,前程無量!娘在這裡日夜為你祈福,要你平生安然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