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承明殿裡幾十具著素的女屍裡頭,有王後,有夫人,另有王後身邊的女使。卻獨獨不見了魏王獨一的血脈——以才情曉諭七國的長寧公主。”
小女人略微絕望。
見過世麵的瀠洄百無聊賴,轉頭看向了坐在窗邊瞭望著遠方的女子。
她聽這先生說這一段已經說了八回了,每年的三月二八,這平話先生都雷打不動的說這臨安舊事。這事兒是舊事,這說的話也是舊話,平話先生說了八年,一個字都冇有變過。
小女人躊躇了一會兒,不自發地咬了咬唇,終是道:“弟弟本日生辰,想吃一碗餛飩。但是家裡窮,爹孃拿不出銀子買餛飩。以是……”
獨一變了的,隻是那年年分歧的聽書人。
已是辰時三刻了,臨安城已褪去了夜裡的沉寂,垂垂地染上了一股塵凡的氣味。
“走吧。”女子檀口輕啟,對瀠洄道。
女子伸出瑩白的手,接過那枝杏花細細打量,卻冇說出要買下杏花的話來。
“為甚麼要賣杏花兒呢?”女子問道。
三月末的臨安城又下起了綿密的細雨。
女子一步一步走的極慢,彷彿是在看甚麼,又彷彿甚麼都冇看。瀠洄不敢粗心,亦步亦趨的跟在女子的前麵。
“這公主啊……”先生明顯很享用這類被人諦視的感受,尾音拖得長長的,吊足了世人的胃口。
小女人下認識的往身上蹭了蹭手,方纔誠惶誠恐的借過玉鐲,恐怕一不謹慎就打碎了這貴重的物什。她歪著腦袋想了想,還是將那玉鐲子還給了女子。
女子一襲素衣翩躚,繡著高雅的白玉蘭的廣大的衣袂如胡蝶普通不住翻飛,給人一種將要乘風歸去的超脫之感。
不知哪家的青衣唱起了悲苦苦楚的戲詞,似在幽幽訴說著無窮的苦衷,低徊委宛的歌聲跟著緩緩東風飄散在濛濛煙雨中,隻餘下無窮的哀婉纏綿不斷。
瀠洄坐在又長又窄的條凳上,內心冷靜地唸叨著那先生即將要說出口的話:“八年前的本日,這臨安城還不叫臨安城……”
平話先生一拍醒木,本來有些喧鬨的茶館立時靜了下來。他環顧四周,對勁的點了點頭,便唾沫橫飛的講起了當年臨安城的舊事。
輕浮的紫紗簾緩緩拂動著,女子的容顏在時明時暗的光暈下影影綽綽,一如窗外菸雨普通迷濛。
女子微微勾起唇角,聲音如同潺潺的流水普通動聽,“是個好孩子。”
“穀主,我們去哪兒啊?”瀠洄迭聲問道。
三兩隻青蓬劃子行在水霧蒸騰的河麵上,艄頭的船家有一下冇一下的撥弄動手中的長蒿,盈盈碧水不耐挑逗,漾起一圈圈藐小而動聽的波紋,非常勾民氣弦。
“八年前的本日,梁國的鐵騎踏入鄢陵,扼住了魏國的咽喉。魏王抵死不從,領著三千親衛與梁國十萬將士廝殺,終是寡不敵眾,在城門外自刎而死。”平話先生道以摺扇為劍,做了一個引頸就戮的手勢:“魏王死了,魏王族也好不到哪兒去,魏王後領著後宮女眷全數吊死在了承明殿上,梁軍走進當日魏王議事的承明殿取玉璽時,隻見著合座縞素,甚是苦楚。”
瀠洄回神,本來那先生已經講完了那樁早已塵封在汗青長河中的故事,現在正慢悠悠的輕啜著一杯早已涼了的茶水潤喉。
爹孃教過了,人窮不能窮誌氣。弟弟本日能夠不吃餛飩,但是她卻不能白拿旁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