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文轉頭, 朝淮真招招手, “上來一起吃早餐, 不是說餓了嗎？”

羅文俄然問道：“阿誰黃文笙，家裡是不是比來在奧克蘭開了咖啡館？”

“……”

不止是在穿過來這十餘小時內冇吃到過熱食，就算在此之前，她也每天淩晨隻能跟黃油果醬吐司作伴，好久冇有吃過鹹香的中式餐點。她實在太饞這一口了。

阿福俄然問她：“去那裡？”

“剛買了牛奶返來，正在廚房裡蒸玉米餑餑……”

淮真“哦”了一聲, 回過神來, 有些受寵若驚。雲霞側身一讓，淮真邁過門檻進屋裡去。

“你不是還和他一齊看過電影？”

“生菜火腿吐司包，羊角包，歐芹法棍，蘑菇煎蛋，搭配果汁……”

淮真還未及走進天井，一個身型精瘦，皮膚烏黑的中年男人端著兩隻蒸騰著熱氣的竹屜大步流星穿進屋裡。一見淮真，“唷”一聲，咧嘴笑出一口白到發亮的牙齒，“來，快快快快，上樓來吃包子，白菜肉餡的――雲霞！去廚房拿四副碗筷上樓來，從速的。”

“你也彆戀慕她們家。我們……”

淮真不由得喉頭一動。

羅文對女兒微小的抗議置若罔聞：“你也大了，不抓著機遇，後年就得送你返國相親。”

羅文慢悠悠地說，“返來時去日本町買兩塊豆腐，一袋米。”

淮真往樓下一瞅，瞅見古舊的石板路上，一堆呢大衣女孩中間走出去一個短呢大衣。短呢大衣神采仍紅的跟西紅柿一樣，但並無毛病她很快便愁雲散儘，和幾個女孩搭著肩膀笑著走出都板街。

羅文啐了她一口, “你爹呢？”

兩屜蒸籠，裡頭齊齊擠著黃澄澄的餑餑與疏鬆的包子，銅壺蓋翻開，正往外頭騰著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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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鐘後噠噠噠地上樓來，身上棉布寢衣已經換做一條紅色尼龍連衣裙，著了棕黃長筒襪的腳上扣著一雙玄色圓頭皮鞋。

阿福道，“那你想吃甚麼？”

洗衣鋪兩層兩進。臨街的樓用作店鋪，門口擺著一隻桃木製的櫃檯，櫃檯上放著一隻算盤；櫃檯後的櫥窗裡吊掛著一列洗熨安妥的白襯衫，潔淨靚麗，像洗衣鋪的招牌似的。除此以外, 劃一乾淨, 並無雜物。晨風穿堂而過, 夾帶些許番筧味。屋子背麵是個不算大的天井, 兩棟磚瓦樓之間結著六七排麻繩, 上麵齊劃一整的吊掛著晾曬衣物。天井裡種著一棵楊桃樹, 看上去有些年事了，枝葉富強，鬱鬱蔥蔥，將前麵那樓窗戶幾近掩蔽。楊桃樹下襬著一隻竹椅，夏天坐椅子上麵乘涼必然非常舒暢。

雲霞有些心虛，聲音也小了幾分：“李記商店和鴻祥雜貨都不籌算賣豆腐和大米了嗎，乾甚麼非得去日本町買。日本店裡豆腐鹵的冇有鴻祥好，米又不知貴多少……”

樓上四人開窗吃著飯，忽聽得外頭街上有聲音尖細的少女喊道：“Charlotte，快一點啊！去吉裡街的巴士要趕不上了！”

“去吉裡街啊，明天吉裡影院放映wild life，夜場比平時便宜一分錢。”

“嗯，先用飯, 到餐桌上來講。”

季雲霞抱怨了一聲，老邁不甘心的去了。羅文拎著一隻飄散著牛乳香味的銅壺，和淮真打個照麵，偏一偏頭，表示她一起上來。木質樓梯窄而高，又些年事了，踩上去嘎吱作響，彷彿有些搖搖欲墜，羅文在前頭卻走的安妥當旺。膽戰心驚的跟在她背麵上了樓，一望，瞥見一間晾曬皂角的屋子。高不敷兩米，固然兩麵開著窗戶，仍顯得有些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