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真子武功既強,識見也自高超,見袁承誌出招奇穩,知他是求先立於不敗之地,以求敵之可勝,當下不肯多耗力量,也漸求“後發製人”之道。旁觀世人中武功較淺的,見兩人雙目互視,身法板滯,出招彷彿鬆弛,豈知勝負決於瞬息,性命懸於一發,比之先前狂呼鏖戰,實又凶惡很多。
青青見到袁承誌目光轉向本身,也轉頭相視。玉真子見敵手心不專注,忽出一掌,自意想不到的方位打來,袁承誌吃了一驚,忙揮掌格開。青青叫道:“大哥,謹慎!”
承誌應道:“嗯!”側身卸去對方掌力,隻見阿九顫巍巍的踏上半步,似欲插手互助,忙道:“阿九,彆了局。我輸不了!”玉真子叫道:“大師瞧著,他當真輸不了?”拳腳抓緊。袁承誌一起“破玉拳”早已使完,“混元掌”也已絕招儘出,兀自占不到涓滴上風,腳下轉圈,使出變幻多端的“金蛇拳法”來。
日光斜照,從樹枝間映向阿九臉頰,袁承誌凝睇她的玉容麗色,一時竟然癡了,腳步垂垂向她靠近,猛地驚覺:“甚麼叫做‘意假情真’?我愛了此人,滿是真情,天然情意也是真的。唉!當年金蛇郎君對待何紅藥,最後當是真情真意,厥後跟青弟的媽媽相處久了,竟然情與意都變了。袁承誌啊袁承誌,你也是個無情無義的傢夥!”但是目光要從阿九臉上轉向青青,竟自不能,氣血上湧,隻想撲到阿九身上,緊緊抱住了她,就讓玉真子將兩人一劍同時斬死,就此解此活結。
阿九錯愕當中,右臂下垂,鬆開手指,金蛇劍從衣袖中滑落。袁承誌眼明手快,當即搶住劍柄,右膝跪地,一撐之下便即站起,心中又是感激,又是顧恤,左臂將阿九摟住,忙問:“冇受傷嗎?”阿九表情盪漾,右臂翻上,摟住承誌的頭頸,低聲道:“嚇死我啦!你冇傷到麼?”剛纔的變故猶似晴空轟隆,大家都是一顆心突突亂跳。
袁承誌攻守進拒,心中揣摩他剛纔的幾句話,俄然想起:“木桑道長疇前傳我技藝,隻當是在圍棋上輸了而給的采頭,決不準我叫他師父。厥後這神行百變輕功又命青弟轉授。本來此中另有深意,倒並非滿是風趣古怪。”
穆人清和玉真子都知對方是武林大妙手,這一戰隻要稍有疏虞,一世英名當然付於流水,連性命怕也難保,這時都全神灌輸,對袁承誌的喊聲竟如未聞。
他想到青青,情切體貼,不由得轉頭向她望去,隻見她倚在一塊大石之旁,口中含了一塊硃紅色的藥餅,何惕守正在割破她手腕放血解毒。這一下當真是喜從天降,心想:“她中了洞中穢氣,隻怕尚混有五毒教的毒物,惕守天然曉得解法,這一來可有救了。”
孫仲君恨極玉真子剛纔戲侮本身,在眾目睽睽下連吻本身,隻能任其為所欲為,本身全無抗禦之力,委實憤恚難當,見兩人凝神相鬥,挺起單鉤,要搶上去刺這惡道一鉤。梅劍和見她舉鉤上前,嚇了一跳,忙伸手拉住,低聲道:“你要命麼?乾甚麼?”孫仲君怒道:“彆管我。我跟賊道拚了。”梅劍和道:“賊道已知小師叔的短長,正用最上乘工夫護住了滿身,你上去是白送性命。”孫仲君用力甩脫他手,叫道:“我不管,我去幫師叔。”她之前憤恨袁承誌,向來不提“師叔”兩字,這時見他與惡道為敵,竟然於瞬息間夙怨儘消。梅劍和道:“那你發一件暗器嚐嚐!”孫仲君取出鋼鏢,運勁往玉真子背後擲去。玉真子全神凝睇袁承誌的拳腳,鋼鏢飛來,如同未覺。孫仲君正喜到手,突聽呼的一聲,梅劍和失聲大呼:“不好!”抱住她身子往下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