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靈素道:“我這藍花是新試出來的種類,總算承蒙不棄,冇在半路上丟掉。”胡斐淺笑道:“這花色彩鮮豔,非常都雅。”程靈素道:“幸虧這藍花都雅,倘若不美,你便把它拋了,是不是?”胡斐一時不知所對,隻說:“唔……唔……”心中在想:“倘若這藍花果然非常醜惡,我會不會仍藏在身邊?是否幸虧花美,這才救了我和鐘大哥的性命?”
胡斐偷眼瞧她神采,彷彿並冇活力,不敢再說甚麼,便跟從在後。
王鐵匠一怔,很捨不得這住了幾十年的故鄉,道:“他們承諾了永不踏進湖南省境。”胡斐道:“這類人的說話,也信得過麼?”王鐵匠恍然明白,連說:“對,對!我明兒便走!”他跨出鐵門,轉頭又問:“你貴姓?”胡斐道:“我姓胡。”王鐵匠道:“好,胡爺,我們再見了,你這一輩子可得好好待程女人啊。”
那男人跟著二人,一言不發。程靈素折而向北,四更過後,到了藥王莊外。
黑暗中兩人相對而坐。過了一會,胡斐道:“我從小沒爹沒孃,可貴有誰給我甚麼東西。”程靈素道:“我也從小沒爹沒孃,還不是活得這麼大了?”說著撲滅了燈籠,說道:“走吧!”
程靈素在十餘丈外兜了個圈子,冇見甚麼異狀,返來坐在一塊圓岩上,說道:“引了狼群來踏我花圃的,是二師哥的兒子,叫做小鐵。”胡斐“啊”了一聲,道:“他也在這上麵麼?”說著向岩孔中指了指。程靈素笑道:“是啊!我們費這麼大勁,便是去救他。先薰暈了師哥師姊,做起事來不會礙手礙腳。”胡斐心道:“本來如此。”
兩人回到鐵屋之前,見那鐵匠坐在地下抽菸。程靈素道:“王大叔,勞您駕,鑿開了這條縫!”所指之處,恰是剛纔她要鐵匠焊上了的。那鐵匠也冇問甚麼啟事,拿出鐵錘鐵鑿,叮叮鐺鐺的鑿了起來,不到一頓飯時分,已將焊上的縫鑿開。
此次輪到胡斐一怔,問道:“你說甚麼?”王鐵匠哈哈一笑,道:“胡爺,王鐵匠又不是傻子,莫非我還瞧不出麼?程女大家既聰明,心眼兒又好,這份本領更加不消提啦。人家對你一片至心,這一輩子你可很多聽她話。”說著哈哈大笑。胡斐聽他話中有因,卻不便多說,隻得含混承諾,說道:“再見啦。”
王鐵匠滿臉憂色,拾起折在地下的半截硬柴,說道:“你這狗日的當年打得老子多慘!這半截帶血硬柴,老子要當寶貝般的藏起來。”又向程靈素和胡斐行了一禮,回身出去。胡斐見到這張儉樸樸素的臉上充滿著小孩子普通的憂色,心中一動,記起佛山鎮北帝廟中的悲劇。那日惡霸鳳天南給本身製住,對鐘阿四的叱罵無辭可對,但本身隻離得半晌,鐘阿四百口便屍橫殿堂。薑鐵山佳耦的奸滑殘暴不在鳳天南之下,一定會信守信譽,隻怕程靈素一去,立時會對王鐵匠痛下毒手。他追到門口,叫道:“王大叔,跟你說句話。”王鐵匠站定腳步,轉頭瞧著他。胡斐道:“王大叔,這薑家伉儷不是好人。你從速賣了地步,彆在這裡再耽。他們手腕暴虐得緊。”
王鐵匠道:“是!”在灶邊拾起一段硬柴,夾頭夾腦便向薑鐵山打去。
稍待半晌,兩人前後打了幾個噴嚏,睜眼醒轉,見程靈素手中拿著一隻水瓢,從鑊中挹了一瓢熱水倒去,再從水缸中挹了一瓢冷水加在鑊中。佳耦倆對望了一眼,初醒時那又驚又怒的神采立時轉為憂色,知她既肯脫手相救,獨生愛子便可死裡逃生。兩人站起家來,沉默不語,心中各是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愛子明顯是中了她毒手,現在她卻又來相救,向她伸謝是犯不著,但是她如不救,兒子又活不成;再說,她不過是小師妹,本身兒子的年紀還大過她,那知師父偏疼,傳給她的本領遠賽過本身佳耦,接連受她禁止,竟縛手縛腳,冇半點還手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