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放錐的小女人是田歸農之女,是他前妻所生,名叫田青文,她見父切身受重傷,忙搶上扶住,低聲道:“爹,我們走吧?”田歸農點點頭。
苗人鳳和胡斐都是極有膽識之人,但在這一刻間,心中的惴惴不安,尤甚於身處勁敵環伺之際。
程靈素點頭道:“不知。”苗人鳳回身走進閣房,捧出一隻鐵盒,交給程靈素,道:“這是尊師遺物,女人一看便知。”
胡斐澀然一笑,道:“這位遼東大俠不是我伯父,也不是我叔父。”苗人鳳非常奇特,心想胡家刀法素不傳外人,何況這少年確又姓胡,又問:“那位胡一刀胡大俠,你叫他何為麼?”
程靈素叫道:“小女人,暗器帶回家去!”右手揚動,鐵錐向田青文飛去。田青文竟不轉頭,左手向後一抄接住,伎倆甚為聰明。那知錐甫動手,她滿身劇跳,立即將鐵錐拋落,左手連連揮動,彷彿那鐵錐極其燙手普通。
胡斐見程靈素拿了刀針走到苗人鳳身前,心中俄然生念:“苗大俠和那毒手藥王有仇。江湖上民氣難測,若他們安排惡計,由程女人借治傷為名,卻下毒手,豈不是我胡斐第二次又給人借作了殺人之刀?這時苗大俠滿身穴道放鬆,隻須在要穴中悄悄一針,即能製他死命。”正自遲疑,程靈素回過甚來,將小刀交了給他,道:“你給我拿著。”忽見他神采有異,當即會心,笑道:“苗大俠放心,你卻不放心嗎?”胡斐道:“如果給我治傷,我放一百二十個心。”程靈素道:“你說我是好人呢,還是好人?”
胡斐見他神采有異,心中奇特,又想:“程女人的師父毒手藥國法名叫做‘無嗔’,如何苗大俠稱他為‘一嗔’?”
胡斐和程靈素相對而嘻,均想這番行動原是毒手藥王的特長好戲。苗人鳳道:“我們話已申明,姓苗的不能暗中占人便宜。女人美意醫我,猜想起來決非一嗔大師本意,煩勞女人一番跋涉,鄙人就此謝過。”說著一揖,站起家來走到門邊,便是送客之意。
胡斐悄悄佩服,心想苗人鳳行事大有前人遺風,豪放慷慨,不愧“大俠”兩字。程靈素卻不站起,說道:“苗大俠,我師父早就不叫‘一嗔’了啊。”苗人鳳奇道:“甚麼?”
胡斐知他三人失手被擒,臉上無光,抱拳行禮,不便再說甚麼。苗人鳳心中恩仇清楚,口頭卻不喜多言,隻朗聲道:“多謝了!”耳聽得田歸農一行北去,鐘氏三雄卻向南行。
實在當明末清初之時,胡苗範田四家武功均有聲於世。苗人鳳為一代大俠,專精劍術,對天龍門劍術熟知於胸,這時田胡兩人相鬥,他眼睛固然不見,一聽風聲即能辨知二人所使的大抵是何招術。胡斐出招進刀,實在是根據本身平生所學儘力施為,如要聽到苗人鳳指導再行出刀,在這存亡繫於一髮的拚鬥之際,那邊還來得及?隻他和苗人鳳所學胡家刀法係出同源,全無二致。苗人鳳口中呼喝和他手上出招,配得天衣無縫,倒似是預先排練諳練、在世人之前試演普通。
程靈素道:“苗大俠,我聽胡大哥說,你有位令媛,挺敬愛的,她在那邊啊?”苗人鳳道:“這裡不承平,送到鄰舍家玩去了。”程靈素用布條給他縛在眼上,說道:“好啦!三天以後,待得疼痛疇昔,麻癢難當之時,揭開布帶,便冇事了。現下請出來躺著歇歇。胡大哥,我們做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