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他翻來覆去,老是睡不安枕,一時想到袁紫衣,一時想到程靈素,一時卻又想到馬春花、徐錚和商寶震。直到四更時分,這才矇矇矓矓的睡去。
汪鐵鶚一麵走,一麵大聲道:“胡大哥,我們這叫做不打不成瞭解,你老哥的武功,鄙人實在佩服得緊。趕明兒我給你去跟福大帥說說,他白叟家一見了你這等人才,必然歡樂重用,當時候啊,兄弟還得仰仗你照顧呢……”說到這裡,俄然放低聲音,道:“那位馬女人啊,我們接了她母子三人進京以後,當今住在福大帥府中,當真是享不儘的繁華繁華。福大帥甚麼都有了,就是冇兒子,這一下,那馬女人說不定便扶正做了大帥夫人,哈哈!你老哥早知本日,跟我們那場架也不會打了吧?”他越說越響,在大街上旁若無人的哈哈大笑。
絹包中另有一張小小白紙,紙上寫道:“馬歸正主,鳳贈俠女。”胡斐又是一呆:“這馬又不是我的,怎說得上‘馬歸正主’?莫非要我轉還給趙三哥麼?”將簡帖和玉鳳遞給程靈素道:“袁女人也送了一隻玉鳳給你。”
胡斐聽著心中卻滿不是味兒,暗想馬春花在婚前和福康安早有私交,那兩個孩子也確是福康安的親骨肉,眼下她丈夫已故,再去跟福康安的相聚,也冇甚麼不對,但一想到徐錚在樹林中慘死的情狀,不由難過。
第二天還未起床,程靈素拍門出去,手中拿著那件新袍子,笑嘻嘻的道:“快起來,內裡有好東西等著你。”將袍子放在桌上,翩然出房。
胡斐抱拳作個四方揖,笑道:“多謝各位相贈坐騎。”世人謙遜幾句。那姓聶的便道:“胡大哥,你來推莊,你有冇帶銀子來?小弟今兒手氣好,你先使著。”說著將三封銀子推到他麵前。
胡斐道:“二妹,我說我們得上北京瞧瞧。”程靈素抿嘴一笑,道:“我早曉得你要上北京啊,是以買兩件好一點兒的衣衫,不然鄉間大女人進京,不給人笑話麼?”胡斐笑道:“你真想得殷勤。咱兩個鄉間人便要進京去會會天子腳底下的人物,福大帥這個掌門人大會,說是在中秋節開,我們去瞧瞧,看看到底有些甚麼豪傑豪傑。”這兩句話說得輕描淡寫,語意中卻自有一股豪氣。
秦耐之坐回農戶,洗牌擲骰。胡斐和汪鐵鶚便跟著下注。眾武官初時見到胡斐,均不免略覺難堪,但幾副牌九一推,見他談笑風生,意態豪放,宛然同道中人,絕口不提舊事,大夥也便各自凝神打賭,不再介懷。胡斐有輸有贏,收支不大,心下策畫:“本日八月初九,再過六天就是中秋,那天下掌門人大會是福大帥所調集,定於中秋節大宴。鳳天南身為五虎門掌門人,他便不來,在會中總也可密查到些這奸賊的訊息端倪。麵前這班人都是福大帥的得力部屬,無妨跟他們打打交道。我不是甚麼掌門人,但隻要他們帶攜,在會上陪那些掌門人喝一杯總行。”當下不計勝負,隨便下注,牌風竟然甚順,冇多久已贏了三四百兩銀子。
程靈素手中做著針線,說道:“你想福大帥開這個掌門人大會,安著甚麼心眼兒?”胡斐道:“那自是想收羅人才了,他要天下豪傑都投到他麾下。但是真正的大豪傑大豪傑,卻一定會去。”程靈素淺笑道:“似你這等少年豪傑,便不會去了。”胡斐道:“我算是那一門子的豪傑?我說的是苗人鳳這一流的成名流物。”忽地歎了口氣,道:“倘若我爹爹活著,到這掌門人大會中去攪他個天翻地覆,那才叫人痛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