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斐凝神一想,稍明究裡,問道:“任大哥今晚在大帥府中輪值?”任通武道:“恰是!小弟這便要去。”說著回身欲行。胡斐道:“且慢!叨教這公事是誰差任大哥送來?”任通武道:“是我們林參將差小弟送來。”
汪鐵鶚心中猶似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落,目睹胡斐行俠仗義,做事利落果斷,不由甚是佩服,但想到乾的是這麼一樁要掉腦袋的活動,又惴惴不安。胡斐除下身上衣服,給張九換上,本身穿上了他的一身武官服色,幸虧兩人都是中等身材,穿戴倒也稱身。
任通武笑道:“大帥府中鬨刺客,大夥兒誰都得辛苦些。幸虧一份優賞總短不了。”胡斐笑道:“轉頭領到了錢,小弟作東,咱哥兒倆到聚英樓去好好樂他一場。任大哥,你是好酒、好賭、還是好色?”任通武哈哈大笑,說道:“這酒色財氣四門,做兄弟的全都打從心眼兒裡歡樂出來。”胡斐在他肩上一拍,顯得極其親熱,笑道:“咱倆意氣相投,當本相見恨晚。小二,小二,快取酒來!”
他見仇敵非眾,稍覺寬解。窗外燭光閒逛,店小二拿著一隻燭台,在門外說道:“這裡有位總爺要見您白叟家。”胡斐翻身從窗中進房,落地無聲,說道:“請出去吧!”店小二推開房門,將燭台放在桌上,陪笑道:“那一名總爺酒醒了吧?如果還冇妥貼,要不給做一碗醒酒湯喝?”
胡斐道:“多謝汪大哥古道熱腸,小弟銀子足用了。”心想:“此人道子鹵莽,倒是個刻薄之人。”那張九卻臉上變色,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這其間冇折中的路可走。汪鐵鶚不能兩不相幫,此事他若不告密,張九今後怎會不去告他?
汪鐵鶚言辭誠心,說道:“胡大哥,我本領遠不及你,但有一句良言相勸。福大帥權勢熏天,你便當真跟他有仇,又怎鬥得過他?我吃他的飯,在他門下辦事,也不能一味護著你。本日冒個險送你出城,你快快走吧。”胡斐道:“汪大哥,你可知我為甚麼獲咎了福大帥?”汪鐵鶚道:“我不曉得,正想問你。”
胡斐笑道:“汪大哥真是朱紫多忘事。昨兒早晨,你不是還在寒舍用飯嗎?隻可惜一場牌九冇推成,倒弄得周大哥跟人家脫手過招,傷了和藹。”汪鐵鶚一怔,道:“你……你……”胡斐笑道:“小弟便是胡斐!”
胡斐笑道:“如何?小弟裝了一部鬍子,汪大哥便不認得了麼?”汪鐵鶚低聲道:“悄聲!胡大哥,城中到處都在找你,你怎敢如此大膽,還到這裡來喝酒?”胡斐笑道:“怕甚麼?連你汪大哥也不認得我,旁人怎認得出來?”汪鐵鶚道:“北都城裡不能再耽了,你快快出城去吧?川資夠不敷?”說著從懷中掏了兩大錠銀子出來。
牌還冇翻,誰也不曉得是甚麼牌。瞎猜有甚麼用?
胡斐大奇:“他又到我房中來乾麼?”微一沉吟,揭開床帳,探手到張九鼻孔邊一試,公然呼吸已止,竟已為周鐵鷦使重手點死了。胡斐心中一寒:“此人當至心機周到,動手暴虐。本來若不撤除張九,定會泄漏他師兄弟倆的構造,隻是冇推測我前腳纔出門,他後腳便出去動手,連半晌喘氣的餘裕也冇有。”既是如此,他反而放心,曉得周鐵鷦對己確是一片至心,不致於誘引本身進了福府,再令人圍上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