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矮子走到二郎拳掌門人黃希節身前,向著他重新至腳的打量。黃希節身形魁偉,坐在椅上,猶似一座鐵塔,比那矮子站著還高出半個頭。那矮子對他自上看到下,又自下看到上,卻不說話。黃希節道:“看甚麼?要跟我較量一下麼!”那矮子哼了一聲,繞到椅子背後,又去打量他後腦。黃希節恐他在身後突施暗害,跟著轉過甚去,那矮子卻又繞到他正麵,仍側了頭,瞪眼而視。那四品武官說道:“這位教員是陝西地堂拳掌門人,宗雄宗教員!”
胡斐心道:“這周隆看似戇直,實在甚為聰明,憑他工夫,那玉龍杯是決計奪不到的,一戰得勝,全名而退。‘金剛拳’雖不能列名為‘玉龍八門’,在江湖上卻誰也不能藐視了。”
湯沛向著安提督的背心,冇見到他口吞肉丸,說道:“江湖上山林隱逸之士,地點多有,原也不敷為奇。這位前輩很狷介,不肯跟我們俗報酬伍,那也罷了。這裡有一張椅子空著,卻有那一名教員上來坐一坐?”
海蘭弼站起家來,喝道:“提督大人的話,你們冇聽到麼?”黃希節的兒子挺刀向敵手剁去,卻剁了個空。海蘭弼一伸手,抓住他胸口,順手向外擲出,跟著回擊抓住宗雄弟子,也擲入了天井。世人一呆,但見海蘭弼一手一個,又已抓住宗雄和黃希節,同時擲出。四人跌成一團,頭暈腦脹之下,亂扭亂打,直到幾名衛士奔疇昔拆開,方纔調休。但四人均已目腫鼻青,兀自相互叫罵不休。
大廳上群雄見三人鬥得風趣,無不發笑。但齊伯濤和陳高波當真是大渾人兩個,誰都早瞧出來他們決不是老者的敵手,二人還是苦苦膠葛。那老者說道:“福大帥叫你們來,莫非當真安著美意麼?他是要挑得你們自相殘殺,為了幾隻喝酒嫌小、裝尿不敷的杯子,大師拚個你死我活!”這句話明著是經驗齊陳二人,但聲聲響朗,大廳上大家都聽到了。
宗雄道:“你說我身裁矮小,跟你有甚麼相乾?嘿嘿,我生得矮小,隻跟我老子相乾,你不是來假冒我老子嗎?”此言一出,大廳中頓時鬨堂大笑。
安提督不識此人,走上兩步,問道:“中間貴姓大名?是何門何派的掌門人?”
公然安提督聽了他這話,怒聲喝道:“你到底是誰?在這裡胡說八道的拆台?”總算他還礙著群雄的麵子,尊敬他是邀來的來賓,不然早就一巴掌打疇昔了。
“天賦拳”一派來源甚古,創於唐朝,曆代拳師傳技時各自留招,千餘年來又冇出甚麼出類拔萃的英傑,到得清朝,已趨式微。郭玉堂自知武功不敷以與彆派的妙手爭勝,也冇起爭奪禦杯之意,心安理得的坐在一旁,喝酒觀鬥,這時聽胡斐問起,說道:“‘鴨形拳’的模樣很不中瞧,但馬步低,下盤穩,水麵上的工夫特彆了得。當年翻江鳧活著之日,河套一帶是由他稱霸了。翻江鳧一死,傳下了兩個弟子,這拿匕首的叫齊伯濤,那拿破甲錐的叫陳高波。兩人爭做掌門人已爭了十年,誰也不平誰。此次福大帥請各家各派的掌門人赴會,嘿,好傢夥,師兄弟倆老了臉皮,可一起來啦!”
這時天氣漸暗,府中侍仆紛繁端出點著的燈燭,暉映得大廳上一片亮光。
那老者裂嘴一笑,說道:“我自管束我的兩個後輩,又礙著你甚麼了?”旱菸管伸出,叮叮兩響,將齊陳手中的匕首和破甲錐打落,旱菸管往腰帶中一插,右手扭住齊伯濤的左耳,左手扭住陳高波的右耳,揚長而出。說也奇特,兩人竟服服貼貼的一聲不作,隻是歪嘴閉眼,忍著疼痛,神情極是好笑。本來那老者兩隻手大拇指和食指扭住耳朵,彆的三指卻分扣兩人腦後的“強間”“風府”兩穴,令他們手足俱軟,抵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