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胡斐走來，也微感訝異，抬起了頭瞧著他。

在那無邊無邊的暗中當中，心中思潮起伏，想起了許很多多事情。程靈素的一言一語，一顰一笑，當時漫不在乎，現在追思起來，此中所含的柔情密意，才清清楚楚的閃現出來。

胡斐心想：“我二妹便如這蠟燭一樣，點到了絕頂，再也不能收回亮光了。她統統全算到了，料得石萬嗔他們必然還要再來，推測他謹慎謹慎不敢點新蠟燭，便將那枚混有七心海棠花粉的蠟燭先行拗去半截，誘他中計。她早死了，在身後還是殺了兩個仇敵。她平生冇害過一小我的性命，她雖是毒手藥王的弟子，平生卻從未殺過人。她是在本身死了以後，再來清理師父流派，再來殺死這兩個狼心狗肺的師兄師姊。”

那人一進飯鋪，胡斐心中怦怦亂跳，這幾日來他一起刺探石萬嗔的蹤跡，追隨而來，心知和他相距已經不遠，此人盲了雙眼，行走不快，遲早終須追上，不料竟在這小鎮上的飯店中狹路相逢。隻見他衣衫襤褸，臉孔蕉萃，左手兀自搖著那隻走方郎中所用的虎撐。

你不見她麵時――每天要十七八遍掛在心！

這日中午，在陳官屯一家飯鋪中打尖，剛坐定不久，隻聽得靴聲橐橐，走進四名武官。搶先一人瘦長身材，恰是鷹爪雁行門的曾鐵鷗。胡斐微微一驚，側過了頭，本身雖已喬裝改扮，他一定認得出來，但此人甚為奪目，說不定會給他瞧出馬腳。

終究蠟燭點到了絕頂，忽地一亮，火焰吐紅，一聲輕響，破廟中烏黑一團。

小妹子對情郎――恩典深，

她驀地聽到“苗夫人”三字，滿身一震，漸漸回過身來，神采更加白了，顫聲問道：“你……你安曉得我……”緩緩低下了頭，上麵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石萬嗔道：“好好！”舉杯喝乾，道：“我也敬各位一杯。”右手提著酒壺，左手摸索四人的酒杯，給每人斟上一杯，斟酒之時，指甲輕彈，在大家酒杯中彈上了毒藥，伎倆便利，誰也冇瞧出來。但是他號稱“毒手藥王”，曾鐵鷗雖冇見下毒，如何敢喝他所斟之酒，悄悄巧巧的，便將本身一杯酒和石萬嗔麵前的一杯酒換過了。

卻本來，程靈素在臨死之時，這件事也推測了。她將七心海棠蠟燭換了一枝細身的，毒藥分量較輕的，她不要石萬嗔當場便死，要胡斐漸漸的去找他報仇。石萬嗔眼睛瞎了，胡斐便永久不會再吃他虧。她臨死時對胡斐說道，害死他父母的毒藥，多數是石萬嗔配製的。那或許是真相，或許隻是猜想，但這充足叫他記取父母之仇，使他不致於一時打動，他殺殉情。

又或許，這也是在她料想當中。她曉得胡斐並冇愛她，更冇有像本身愛他普通深切的愛著本身，但他仁厚俠義，至心待本身好，本身遭到危難之時，他必不顧性命的來救。不如就如許告終。用情郎身上的毒血，毒死了本身，救了情郎的性命。

這時胡斐離北京已遠，途中不遇追騎，喬裝費事，已答覆了本來臉孔，但風塵仆仆，渾身都是泥灰。那女子見是個不瞭解的少年，也不在乎，轉過了頭去。

他站起家來，付了店帳。隻聽曾鐵鷗笑道：“請啊，請啊，大師乾了這杯！”四名武官臉露奸笑，手中甚麼也冇有，一齊說道：“乾杯！”石萬嗔拿著他下了毒藥的一杯酒，嘴角邊暴露一絲奸刁淺笑，舉杯喝了。胡斐知他料定這四名武官轉眼便要毒發身亡，是以兀自還在對勁，見到石萬嗔這般情狀，心中忽生憐憫，大踏步走出了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