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時,門外悄悄閃進三小我來,也都是鹽估客打扮。一個手拿鏈子槍的瘦子低聲問道:“點子是甚麼來頭?”那老者點頭道:“他不肯說,但口口聲聲給六合會吹大氣,說不定那姓賈的便躲在他房裡。”那瘦子一擺鏈子槍,頭一撇。那老者從腰間取出兩柄尺來長的短劍。俄然之間,四人一齊衝進房中。
眾鹽梟氣得哇哇大呼,三名男人手執鋼刀,向東配房撲了出來。卻聽得“唉唷”、“啊喲”連聲,三人一個接一個的倒飛出來,摔在地下。一名大漢手中鋼刀反撞本身額頭,鮮血長流,頓時暈去。跟著又有六名鹽梟前後搶進房去,但聽得連聲呼喚,那六人一個個又都給摔了出來。這些人兀自喝罵不休,卻已冇人再搶進房去。
那老者道:“這是賈老六一個兒胡說八道,可彆牽涉上六合會旁的好朋友們。我們販私鹽的,原隻掙一口苦飯吃,哪及得上六合會的豪傑豪傑?但是我們縮頭烏龜倒是不做的。”
站在一旁的眾妓女當中,俄然有個三十來歲的中年妓女“格格”一聲,笑了出來。一名私鹽估客搶上一步,啪啪兩記耳光,打得那妓女眼淚鼻涕齊流。那鹽梟罵道:“他媽的臭婊子,有甚麼好笑?”那妓女嚇得不敢出聲。
車伕心中驚駭,忙道:“是,是!”放下車帷,趕驢出城。那人閉目養神,呼吸短促,偶然咳嗽幾聲。
那鹽梟氣無可泄,砰的一拳,打在那中年妓女臉上。那妓女立時暈了疇昔。那孩子撲到她身上,叫道:“媽,媽!”那鹽梟抓住孩子後領,將他提了起來,正要伸拳打去,那老者喝道:“彆胡吵!放下小娃子。”那鹽梟放下孩子,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將他踢得幾個筋鬥翻將出去,砰的一聲,撞在牆上。
隻聽得房中兵刃訂交之聲高文,那麗春院乃鳴玉坊四大院子之一,每間房都安排得極其講求,梨木桌椅,紅木床榻。乒乓喀喇之聲不斷,顯是房中器具一件件碎裂。老鴇臉上肥肉直抖,口中唸佛,肉痛無已。那四名鹽梟不竭呼喊呼喚,房中那客人卻默不出聲。廳堂上世人都站得遠遠地,唯恐遭上池魚之殃。但聽得兵刃碰撞之聲越來越快,俄然有人長聲慘呼,猜想是一名鹽梟頭子受了傷。
床上那人喘了幾口氣,大聲笑道:“有種的出去打!”那孩子連連搖手,要他不成再向外人應戰。當那老者飛出房外之時,撞得配房門忽開忽合,現在房門兀自來回閒逛,廳上燭光射進房來,照在那人虯髯如草、滿染血汙的臉上,說不出的猙獰可畏。
等了好一會,始終不聽得那六合會的賈老六搭腔。那老者喝道:“各處屋子都去瞧瞧,見到那姓賈的縮頭老兄,便把他請出來。此人臉上有個大刀疤,好認得很。”眾鹽梟轟然承諾,便一間間屋子去搜尋。
那人哈哈大笑,說道:“這兩句話說得好。老子在江湖上聽人說過了幾千百遍,有福共享的傢夥見很多了,有難同當的人卻碰不到幾個。我們走罷!”
這些大漢短裝結束,白布包頭,青帶纏腰,手中拿著明晃晃的鋼刀或是鐵尺鐵棍。眾鹽商一見,便認出是販私鹽的鹽梟。當時鹽稅甚重,倘若逃漏鹽稅,發賣私鹽,贏利頗豐。揚州一帶是江北淮鹽的集散之地,普通逃亡之徒成群結隊,逃稅販鹽。這些鹽梟極是凶悍,碰到大隊官兵時一鬨而散,逢上小隊官兵,一言分歧,抽出兵刃,便與對壘。是以官府常常眼開眼閉,不加乾預。眾鹽商曉得鹽梟向來隻發賣私鹽,並不擄掠行商或做其他歹事,平時與百姓買賣鹽斤,也都公允誠篤,並不仗勢欺人,本日俄然這般強凶霸道的闖進鳴玉坊來,無不又錯愕,又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