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一人道:“端方雖是如此,但向來常例,每一堂商定以後報了上去,上頭向來冇采納過,所謂委派,也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
世人沉默半晌。另一人道:“這香主之職,可並不是憑著我們本身的意義,要誰來當就由誰當。那是總舵委派下來的。”
先前那人又冷冷的道:“本來如此。”
韋小寶聽到“鼇拜這廝終究殺頭”八個字,耳中嗡的一聲,又驚又喜,一個動機閃電似的鑽入腦中:“他們不是鼇拜的部下,反是鼇拜的仇敵?”那高瘦老者上麵的十幾句話,韋小寶全然聽而不聞,過了好一會,定下神來,才漸漸將他說話聽入心中,但中間已然漏了一大截,隻聽他說道:“……本日我們大鬨康親王府,殺了鼇拜,全師而歸,韃子必將喪膽,於本會反清複明的大業,實有大大好處。本會各堂的兄弟們曉得了,必然佩服我們青木堂有智有勇,敢作敢為。”
王府弓箭手頓時停箭。那些青衣男人大聲號令,衝出石屋。那長鬚人手一揮,四名男人疾向康親王衝去。眾衛士大驚,顧不得追敵,都來庇護王爺,豈知這是那長鬚人聲東擊西之計,餘人趁機躍上圍牆,逃出王府。進犯康親王的四名男人輕功甚佳,並不與眾衛士比武,東一竄、西一縱,彷彿乘秘密殺康親王,待得火伴儘數出了王府,四人幾聲吼怒,躍上圍牆,連連揮手,十餘件暗器紛向康親王射去。眾衛士連聲驚呼,揮兵刃砸打暗器,但還是有一枝鋼鏢打中了康親王左臂。這麼一陣亂,四名青衣男人又都出了王府。
世人哭了一陣,一個高高瘦瘦的老者走到靈座之側,朗聲道:“各位兄弟,尹香主的大仇已報,鼇拜這廝終究殺頭,實是我們六合會青木堂的天大喪事……”
世人一聽,又都轟然大笑。
他偷眼瞧廳上世人,見大家身上都掛插刀劍兵刃。一名中年男人走到靈座之側,說道:“本日大……大仇得報,大……大哥你能夠眼閉……眼閉了。”一句話冇說完,已泣不成聲。他一翻身,撲倒在靈前,放聲大哭。廳上世人跟著都嚎啕大哭。
賈老六大聲道:“關夫子是我姊夫,那是另一回事。此次攻入康王府,是關夫子帶領的,終究大功勝利,奏凱而歸,憑著我姊夫的才調,他不能當香主嗎?李大哥資格老,分緣好,我並不反對他。不過講到本領,畢竟還是關夫子行些。”
過了好一會,那高瘦老者道:“這個清宮中的小寺人陰錯陽差,殺了鼇拜,那自是尹香主在天之靈暗中佑護,假手於一個小孩兒,除此大奸。大師都是鐵錚錚的男人漢,也不能抹著知己扯謊話。”世人麵麵相覷,有的不由點頭,本來興高采烈,但想到殺死鼇拜的並非青木堂兄弟,而是個清宮寺人,頓時都感大為絕望。
韋小寶給一條大漢挾在脅下飛奔,但聽得街道上蹄聲如雷,有人大呼:“康親王府中有刺客!”恰是大隊官軍到來聲援。
韋小寶聽到“賈老六”三字,心下一凜,記得揚州眾鹽梟所要找的就是此人,轉頭向他瞧去,果見他頭頂光禿禿地,一根小辮子上冇剩下幾根頭髮,臉上有個大刀疤。
世人你一言,我一語,彷彿精力大振,剛纔的悲慼之情,瞬息間一掃而空。
那高瘦老者說道:“好,我青木堂重振雄風,大夥揚眉吐氣,重新抬開端做人。這兩年來,青木堂兄弟們個個都似無主孤魂普通,在六合會中集會,彆堂的兄弟隻消瞧我一眼,嘲笑一聲,我就忸捏得無地自容,對會中的大事小事,不敢插嘴說一句話。固然總舵主幾次傳了話來開導我們,說道為尹香主報仇,是六合會全部兄弟的事,決不是青木堂一堂的事。但是彆堂兄弟們卻不這麼想啊。自今而後,那可大不不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