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照拳勁急轉,震得雙臂一酸,不由得向他瞪視半晌,不知麵前此人到底是狂人還是癡人,倘若就此歸座,未免下不了台,說道:“尊駕定是不給麵子,貧僧冇法可想,隻好獲咎。下一拳‘黑虎偷心’,要打尊駕胸口。”“鐘鼓齊鳴”、“黑虎偷心”這些招數,原是最粗淺的拳招,平常學過幾個月武功的人都曾練過,他又在發拳之前先叫了出來,本意隻是要以勁力取勝,而利用最粗淺的工夫,也很有瞧不起敵手之意。
康親王本是戰將,從關外直打到中原,府中兵刃一應俱全。一聲呼喊,眾侍從頓時去搬了一大堆兵器出來,長是非短,都放在那十六名侍從麵前。
當時康熙年間,北京王公朱紫府中演戲,伶人乃是昆班,擅演武戲。
神照這一拳將抵那人衣衿,那人胸部俄然一縮,身子向後飄出半丈,彷彿給拳力震了出去,實在是乘勢避開他的拳勁。神照這一拳又打了個空,愈益憤怒,搶上兩步,大喝一聲,右腿飛起,向他小腹猛踢疇昔。那人叫聲:“啊喲!”目睹這一腿已非踢中不成。
那十六名武師見對方不動,都要在康親王和眾賓之前矯飾手腕,大家發揮兵刃上最精熟奇妙的招數,斜劈直刺,橫砍倒打,兵刃反應燭光,十六般兵器舞了開來,呼呼風聲中,構成一張光幕,將十六名侍從圍在垓心。
康親王笑道:“當得,當得,還是桂兄弟想得殷勤。”叮嚀侍從,將帽子給吳應熊的侍從送去。眾侍從接過了,躬身道:“謝王爺,謝桂公公!”將帽子摺好放在懷內,頭上仍戴舊帽。康親王和索額圖對望了一眼,曉得這些人不換新帽,乃是尊敬吳應熊。
酒過數巡,王府侍從已將十六頂帽子買來,雙手捧上,送到韋小寶麵前。韋小寶向康親王笑道:“王爺,你府中徒弟們失手打落了人家的帽子,你該賠還一頂新帽子罷!”
齊元凱邀集了十四名武師,卻要神照帶領。神照要掙回麵子,隻客氣了幾句,便不再推讓,心想:“好歹也要砍傷幾個南蠻子,出一口胸中惡氣。”甚麼平西王世子是客、須得保全他臉麵等等,早已全然置之腦後。這時神照、齊元凱等人的兵刃,也已由部下拿到了廳上。神照雙掌之間倒挾兩柄青鋼戒刀,向康親王一席合什施禮。
神照轉過身來,大聲道:“雲南來的朋友們,挑兵刃罷!”先前接過他五招的高身材男人說道:“我們奉有平西王將令,在北都城裡,決不跟人脫手。”神照道:“彆人鋼刀砍到頭上,莫非也不還手?彆人要砍下你們腦袋,你們隻伸長了脖子?還是將腦袋縮進了脖子去?”此言一出,平西王府的眾侍從均有喜色。說他們將腦袋縮進脖子,自是罵他們為烏龜了。那為首的長身男人卻仍淡淡的道:“平西王軍令如山。我們犯了將令,回到雲南,一樣也要砍頭。”
豈知那人竟一動不動,手不抬、足不提、頭不閃、目不瞬,便如是泥塑木雕普通。
廳上世人采聲如雷。神照到此境地,已知本身工夫和他差著老邁一截,對方倘若還手,本身必將輸得一塌胡塗,隻得合什說道:“好工夫,佩服,佩服!”那人站直身子,躬身行禮,說道:“大師拳腳勁道短長之極,鄙人不敢抵擋,隻要閃避。”
康親王笑道:“小兄弟愛看武戲,嗯,我們來一出少年豪傑打敗大人的戲,就像小兄弟擒住鼇拜一樣。是了,我們演〈白水灘〉,小豪傑十一郎,隻打得青麵虎落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