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隻嚇得張口結舌，神采大變。

韋小寶等七人坐在大廳長窗的門檻上，誰也不開口說話。徐天川見那群人中有十人走向掉隊，廳上另有八人，穿的都是布袍，瞧模樣似是甚麼幫會的幫眾，又似是鏢局的鏢客，卻冇押鏢，一時摸不清他們門路。

大門內裡是個好大的天井，再出來是座大廳。有人從身邊取出油包，解開來取出火刀火石，打著了火，見廳中桌上有蠟燭，便去撲滅了。世人麵前突現亮光，都一陣喜慰，見廳上陳列著紫檀木的桌椅茶幾，竟是大戶人家的氣度。

雨聲當中，東邊屋中俄然傳來幾下女子哭泣，聲音甚是淒慘，靜夜當中，固然大雨淅瀝，這幾下哭聲仍聽得清清楚楚。

那老者沉著臉道：“大驚小怪的，我還道是趕上了仇敵呢。死人有甚麼可駭？”一名男人道：“不是可駭，是……是希罕古怪。”那老者道：“甚麼希罕古怪？”另一名男人道：“東邊的一間屋子裡都……都是死人靈堂，也不知共有多少。”那老者沉吟道：“有冇有死人和棺材？”兩名男人對望了一眼，齊道：“冇……冇瞧清楚，彷彿冇有。”

那老者道：“多點幾根火把，大夥兒瞧瞧去。說不定是座祠堂，那也平常得緊。”他雖說得輕描淡寫，但語氣中也顯得大為躊躇，彷彿明知祠堂並非如此。

天氣垂垂黑了下來。七人圍著一團火坐地，破廟中到處漏水，極少乾地。俄然間韋小寶頭頂漏水，水滴一滴滴落向他肩頭。他向左讓了讓，但左邊也有漏水。方怡道：“你過來，這邊不漏水。”頓了一頓，又道：“不消怕，我不打你。”韋小寶一笑，坐到她身側。

那老者哼的一聲，俄然大聲道：“我們路經貴處，到此避雨，擅闖寶宅，特此謝過，賢仆人可肯賜見麼？”這番話中氣充分，遠遠送了出去。過了很久，前麵冇涓滴動靜。

那衰老的聲音道：“有……有是有的，不過也同冇有差未幾。”一名男人罵道：“你奶奶的，到底有是冇有？”那老頭道：“這裡向西北，山坳中有一座鬼屋，是有惡鬼的，誰也不敢去，那不是跟冇有差未幾？”

世人麵麵相覷，都不由毛骨悚然。過了半晌，西邊屋中又傳出女子哀號之聲。劉一舟，敖彪以及兩名男人齊聲叫道：“鬼哭！”

劉一舟心下煩躁，霍地站起，背脊重重在柱子上一靠，俄然喀喇喇幾聲響，頭頂掉下幾片瓦來。這座破廟早已朽爛，給大雨一浸、北風一吹，已然支撐不住，跟著一根根椽子和瓦片磚泥紛繁跌落。徐天川叫道：“不好，這廟要倒，大師快出去。”

一到林中，更加黑了，隻聽得前麵嘭嘭嘭拍門，公然有屋。韋小寶又驚又喜，忽覺有人伸手過來，拉住了他手。那手掌軟綿綿地，跟著耳邊有人柔聲道：“彆怕！”恰是方怡。

七人依著那趙老三所說，向西北走進了山坳，黑暗中卻尋不到門路，但見樹林中白茫茫地，有一條小瀑布衝下來。韋小寶道：“尋不到路，叫做‘鬼打牆’，這是惡鬼在誘人。”徐天川道：“這片水就是路了，山川沿著巷子流下來。”吳立品道：“恰是！”踏著瀑布走上坡去。餘人跟從而上，爬上山坡。

忽聽得右首樹林中有馬嘶聲，曉得那十幾個騎馬男人便在那邊。徐天川心想：“這批人不知是甚麼來頭。”但想本身和吳立品聯手，平常武師便有幾十人也不放在心上，當下踏水尋路，高一腳低一腳的向林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