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窗紙上透光,天垂垂亮了。雙兒出來拿了一個承擔出來,連韋小寶的承擔一起背在背上。韋小寶道:“我們走罷!”雙兒道:“是!”低下了頭,神采淒然,不住向後堂望去,顯是和莊夫人彆離,非常戀戀不捨。她兩眼紅紅的,剛纔定是哭過了。
莊夫人道:“那可不敢當。”站起家來,說道:“一起保重,未亡人恕不遠送了。”
韋小寶又向雙兒看了一眼,見她一雙點漆般的眼中透暴露熱切的神采,笑問:“雙兒,你願不肯意跟我去?”雙兒低下了頭,細聲道:“三少奶叫我奉侍相公,天然……天然要聽三少奶的叮嚀。”韋小寶道:“那你本身願不肯呢?隻怕會碰到傷害的。”雙兒道:“我不怕傷害。”
韋小寶走出大門,雙兒跟在身後。當時大雨已止,但山間溪水湍急,到處都是水聲。韋小寶走出數十步,回顧向那大屋望去,但見水氣滿盈,覆蓋在牆前屋角,再走出數十步,轉頭白濛濛地,甚麼都看不到了。
韋小寶一拍大腿,叫道:“妙極!用魚網來捉人麼?那好得很啊。”雙兒道:“三少奶說,那章老三的武功也冇甚麼了不起,就是妖法短長,是以冇跟他正麵脫手,一引他出來,就熄了燈火,魚網如許一罩……”韋小寶道:“捉到了一隻老王八。”
雙兒道:“恰是。我們隱居在深山當中,從不跟外邊人來往。四周鄉間人有獵奇的過來探頭探腦,我們老是裝神扮鬼,嚇走了他們。以是大師說這是間鬼屋,近一年來,誰也不敢過來了。想不到相公昨晚會來。三少奶說,我們大仇未報,統統必須非常隱蔽纔好。靈堂牌位上寫得有罹難的老爺、少爺們的名字,如果外人見了,可大大不便,相公昨晚問起,我不敢說。不過三少奶說道,從今今後,我隻奉侍相公,跟農戶冇了乾係,天然是甚麼都不能再瞞你了。”
莊夫人道:“雙兒,你拜過相公,今後你就是桂相公的人了。”
韋小寶搖了點頭,道:“她這麼風也吹得倒的人,如何武功會很了得?她如果然的武功了得,三少爺又怎會給鼇拜殺死?”雙兒道:“老太爺、三少爺他們遇害之時,幾十家人冇一個會武功,當時男的都給鼇拜捉到北京去殺了,女的要放逐到寧古塔去,說甚麼給披甲報酬奴,幸虧在路上碰到救星,殺死體味差,把我們幾十家的女子救了出來,安設在這裡,又傳了三少奶她們本領。”韋小寶才垂垂明白。
雙兒嫣然一笑,隻得拉張長凳,斜斜的坐在桌子角邊。
莊夫人道:“不知恩私有何難處?”韋小寶道:“我去五台山,所辦的事多數很……很不輕易,帶著這位女人,恐怕不風雅便。”莊夫人道:“那倒不消擔心,雙兒年紀雖小,技藝卻頗矯捷,不會成為恩公的累墜,固然放心便是。”
韋小寶淺笑道:“你答了我第二句話,冇答第一句。你不怕傷害,隻不過夫人將你送了給我,你心中倒是不肯意了。”雙兒道:“夫人待我恩德深重,相公對我農戶又有大恩,夫人叫我奉侍相公,我必然經心。相公待我好,是我命好,待我不好,是我……是我命苦罷啦。”韋小寶哈哈一笑,道:“你命很好,不會命苦的。”雙兒嘴角邊暴露一絲含笑。
他嘴裡吃糖,心中深思:“有錢能使鬼推磨,叫和尚推磨,多數也行罷。曾聽平話先生說《水滸傳》,魯智深到五台山削髮,一個甚麼員外在廟裡佈施了很多銀兩,魯智深在廟裡亂鬨一通,又喝酒又吃狗肉,老衲人也不活力。是了,我假裝要做法事,到廟裡大撒銀子,再借些因頭,賴著不走,漸漸的找尋老皇爺,老衲人總不能趕我走。”但入山以後,除了寺廟以外便冇大市鎮,一張五百兩銀子的銀票也找兌不開,隻得再出龍泉關,回到阜平,兌換銀兩,和雙兒倆打扮得煥然一新,心想:“我要做法事,但是甚麼也不懂,隻怕一下子便暴露馬腳來,先得試演一番。”當下來到阜平縣城內一座古刹吉利寺,向佛像磕了幾個頭。知客和尚取出緣簿筆硯。韋小寶揮手道:“佈施便佈施,寫甚麼字?”取出一錠五十兩的元寶,送了疇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