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林沉聲道:“人間冤業,須當化解,一味遁藏,終是不了。既有此因,便有此果,業既隨身,畢生是業。”行癡拜伏於地,道:“師父經驗得是,弟子明白了。”玉林道:“隻怕一定便這麼明白了。你疇前的老婆要找你,便讓她來找。我佛慈悲,普渡眾生,她怨你、恨你、要殺你而甘心,你反躬自省,總有令她怨,令她恨,使得她決意殺你的因。你避開她,業因仍在,倘若派人殺了她,惡業更加深重了。”行癡顫聲道:“是。”
行癡探手入懷,取了一個小小包裹出來,說道:“這部經籍,去交給你主子。跟他說:天下事須當順其天然,不成強求。能給中原百姓造福,那是最好。倘若天下百姓都要我們走,那麼我們從那邊來,就回那邊去。”說著在小包上悄悄拍了一拍。
那梵衲想了半晌,點頭道:“那麼是我認錯人了,你們去罷!”韋小寶大喜,道:“多謝大師。我們今後拜菩薩之時,求菩薩保佑,保佑你大師將來也……也做個大菩薩,跟文殊菩薩、觀音菩薩平起平坐。”攜了雙兒的手,向山下走去。
那梵衲嘿嘿嘿的笑了三聲,道:“你這小寺人武功很好,短長,真正短長。”雙兒飛起左腿,砰的一聲,踢在他胯上,這一下便如踢中了一塊大石頭,大呼一聲:“唉喲!”眼淚直流。
走出十餘裡,山道上劈麵走來一個梵衲。這梵衲身材奇高,與那莽和尚行顛難分高低,隻是瘦得出奇。澄光方丈已經甚瘦,這梵衲少說也比他還瘦了一半,臉上皮包骨頭,雙目深陷,當真便如殭屍普通,這梵衲隻怕要四個併成一個,纔跟行顛身材差未幾。他長髮垂肩,頭頂一個銅箍束住了長髮,身上穿一件布袍,寬寬蕩蕩,便如是掛在衣架上普通。
韋小寶站起家來,走向房門,俄然間童心忽起,轉頭向玉林道:“老衲人,你坐了這麼久,不小便麼?”玉林恍若不聞。韋小寶嘻嘻一笑,一步跨出門檻。
韋小寶和雙兒兩人跟著到了玉林坐禪的小廟。玉林對他們兩人如同冇瞧見普通,毫不睬會,逕在蒲團上盤膝坐了。行癡在他身邊的蒲團上坐下,行顛東張西望了一會,也在行癡的下首坐倒。玉林和行癡合什閉目,一動也不動,行顛卻睜大了圓圓的環眼,向空瞪視,終究也閉上眼睛,兩手按膝,過了一會,伸手去摸蒲團旁的金杵,唯恐失卻。
隔了半晌,行癡道:“你去罷!”韋小寶道:“是。”趴下叩首。行癡道:“不敢當,施主請起。”
韋小寶應道:“是!”
奔了一會,那梵衲將二人往地下一放,向上一指,道:“倘若不說實話,我提你們到這山嶽上,擲了下來。”所指處是個極高的山嶽,峰尖已冇入雲霧當中。
韋小寶見了他這等模樣,心下有些驚駭,不敢多看,轉過了頭,閃身道旁,讓他疇昔。
如此一對對和尚不竭連續出去。韋小寶大感風趣,心想不知另有多少和尚到來,再來幾對,禪房便冇隙地可坐了。但來到第九對後便再無人來。
雙兒可不會扯謊,脹紅了臉,搖了點頭。韋小寶道:“她這是家傳的武功,是她媽媽教的。”那梵衲道:“小女人姓甚麼?”韋小寶道:“這個,嘻嘻,提及來有些不風雅便。”那梵衲道:“甚麼不便利?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