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對中的一人竟是清冷寺的方丈澄光。韋小寶又奇特,又欣喜:“這十七個和尚如果武功都跟澄光差未幾,仇敵再多,那也不怕。”
那梵衲嘿嘿嘿的笑了三聲,道:“你這小寺人武功很好,短長,真正短長。”雙兒飛起左腿,砰的一聲,踢在他胯上,這一下便如踢中了一塊大石頭,大呼一聲:“唉喲!”眼淚直流。
那梵衲沿山道走了數丈,俄然向山坡上無路之處奔去,當真是上山如履高山。韋小寶隻覺耳畔呼呼風響,心道:“這梵衲如此短長,莫非是山神鬼怪?”
韋小寶回到靈境寺,關上房門,翻開包裹,公然是一部《四十二章經》,隻不過書牘是以黃綢所製。他揣摩行癡的言語,和陶紅英所說若合符節。行癡說:“倘若天下百姓都要我們走,那麼我們從那邊來,就回那邊去。”滿洲人從關外到中原,要歸去的話,自是回關外了,行癡在這小包上拍了一拍,當是說滿洲人歸去關外,能夠靠了這小包而過日子。又想:“老皇爺命我將經籍交給小玄子,我交是不交?我手中已有五部經籍,再加上這一部,共有六部。八部中隻差兩部了。倘若交給小玄子,隻怕就有五部經籍,也是無用。幸虧老皇爺說,就是小玄子上五台山來,他也不見,死無對證。這是奉上門來的好東西,若不淹冇,對不起韋家祖宗。”但想小天子對本身非常信賴,淹冇他的東西,未免愧對朋友,對朋友半吊子,就不是豪傑豪傑了,歸正這經籍本身也看不懂,還是去交給好朋友的為是。
走出十餘裡,山道上劈麵走來一個梵衲。這梵衲身材奇高,與那莽和尚行顛難分高低,隻是瘦得出奇。澄光方丈已經甚瘦,這梵衲少說也比他還瘦了一半,臉上皮包骨頭,雙目深陷,當真便如殭屍普通,這梵衲隻怕要四個併成一個,纔跟行顛身材差未幾。他長髮垂肩,頭頂一個銅箍束住了長髮,身上穿一件布袍,寬寬蕩蕩,便如是掛在衣架上普通。
這麼捱了半個時候,韋小寶忽想:“老皇爺學做和尚,總不成連大小便也忍得住。待他去大小便之時,我便去花言巧語,騙他逃脫。”想到了這戰略,身子便定了一些。
這“老婆”二字一出口,那梵衲和雙兒都大吃一驚。雙兒滿臉通紅。那梵衲奇道:“甚麼?甚麼老婆?”韋小寶道:“不瞞大師父說,我是北都城裡的大族公子,看中了隔壁鄰居的這位蜜斯,因而……我們私訂畢生後花圃,她爹爹不答允,我就帶了她逃出來。你瞧,她是個女人,如何會是小寺人,真是冤哉枉也了。你如不信,除下她帽子瞧瞧。”
行癡探手入懷,取了一個小小包裹出來,說道:“這部經籍,去交給你主子。跟他說:天下事須當順其天然,不成強求。能給中原百姓造福,那是最好。倘若天下百姓都要我們走,那麼我們從那邊來,就回那邊去。”說著在小包上悄悄拍了一拍。
奔了一會,那梵衲將二人往地下一放,向上一指,道:“倘若不說實話,我提你們到這山嶽上,擲了下來。”所指處是個極高的山嶽,峰尖已冇入雲霧當中。
韋小寶和雙兒兩人跟著到了玉林坐禪的小廟。玉林對他們兩人如同冇瞧見普通,毫不睬會,逕在蒲團上盤膝坐了。行癡在他身邊的蒲團上坐下,行顛東張西望了一會,也在行癡的下首坐倒。玉林和行癡合什閉目,一動也不動,行顛卻睜大了圓圓的環眼,向空瞪視,終究也閉上眼睛,兩手按膝,過了一會,伸手去摸蒲團旁的金杵,唯恐失卻。